混乱秩序并未持续多久,衙役很快疏散人群,清理好道路。
“滚开,验尸佬!”小贩朝杨奎大吼,唯恐沾染晦气。
街边孩童围拢过来,纷纷捡起碎石投掷。
“俺爹当初被员外恶仆打死,这个畜生尸检居然称病亡。”领头的孩子愤恨道。
“大伙给我扔!”
额面磕破,嘴角带血,杨奎拼命拽住死鹅尸首,哀嚎道,“白鹤啊,白鹤,你怎会折了羽翼……你不要在泥潭……”
沈眉见状百般滋味俱上心头。
“收起你那过剩的悲悯。”宋衍瞧她面露不忍,径直出口。
此时县太爷踌躇间,还是杨仵作身世娓娓道来。
杨奎并非本地人,据说其父也是仵作,且十里八乡颇有些名头。而他自幼聪慧,五岁就能习文,七岁便会做诗。
因朝廷规定,仵作乃贱籍,子女不得参与科举应试,终身无缘仕途。
杨奎爹不忍耽误他求学,于是过继给远亲收养,换来良民资格。
寒窗苦读一朝中举,谁料落榜同乡竟妒害密报,夺去其功名遣返回乡。
听闻他在贡院门外连跪三日。
大病一场后,他认命习得验尸技艺,却因做事秉公遭暴徒泄愤,眼睁睁看着妻儿屈死。
“唉!”县太爷长叹。
宋衍不以为然道,“既被虎咬,却变成伥鬼助纣为虐。可见骨子里也是恶人。”
“是,是,宋少卿高见。”
“让其身处泥潭挣扎,又怪其为何不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沈眉默然道,“是否太过苛责。”
一时三人皆不语。
那厢杨奎披散长发,被戏耍的孩童们推搡。忽然他挣脱包围,疯疯癫癫往外跑。
满脸血污,两手泥垢,跌倒后又爬起来。
落日余晖为他纤瘦身影笼罩上暖色。
他张开双臂,四处扑腾,好似染墨白鹤翩翩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