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有些看呆了。
因为老奶奶十分瘦弱，身上已没有几两肉，用皮包骨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就是这瘦小的身躯，竟藏着如此大的能量。
少年站在前坪，两个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李乐手里的面包。
李乐走上前：“老奶奶，你好，这是你孙子吧。”
老奶奶还在喋喋不休的指着少年的鼻子骂，听到李乐的话，转过身来，表情有些尴尬，说道：“不是孙子，是儿子，也是个傻子，你别和他计较，也别欺负他，你东西收回去，不要你的。”
李乐一愣，递出面包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少年不在意这些，将黄泥巴往地上一丢，一把就抢过李乐手上的面包，将李乐的手也沾上了不少黄泥。
“别吃！”老奶奶一巴掌直接挥下，准确无误的打在少年的手上，啪的一下将少年手中的面包打掉了，然后一脚将面包踩瘪。
“叫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叫你不要乱吃陌生人的东西，你不听，你不听……”
“怎么不毒死你！”
“你个害人鬼，你个害人鬼！”
“给你坨屎你也能吃下去，给你瓢尿你也喝干净……”
“你怎么不去死啊。”
老奶奶的手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少年的身上，仿佛是在教训少年，更像是在宣泄自己内心多年的委屈。
李乐其实想拉住老奶奶的，告诉她，光打是没有用的，要教育，要细心陪伴，一点点改变他。
但一想，自己并非当事人，没办法对别人的委屈感同身受，所以不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着别人评头论足，指导别人，因为这样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
他索性闭上嘴巴，静静的看着，甚至有些愧疚，若非自己不拿出这块面包，恐怕少年也不会挨这顿揍了。
少年被打的嗷嗷直哭，但也不动弹，任由老奶奶打骂。
老奶奶仿佛越打越气，下手也越来越狠：“你怎么不跑啊，你怎么不跑啊。”
“别人打你，你怎么不跑啊！”
“别人打你，你要跑！”
“你要晓得跑！往家里跑！”
李乐能感觉到老奶奶的声嘶力竭与绝望。
终于还是走上前去，说道：“老大娘，实在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问题，不该想着给这小家伙送东西吃的。”
说着，李乐对着老奶奶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奶奶静静的看着李乐，两眼已是老泪纵横。
一场由一块面包引起的战争终于算是落下帷幕。
少年还在那里抽泣，但声音小了很多，目光念念不忘的看向地下已经被踩瘪的面包。
老奶奶准备带着李乐去屋里洗手。
李乐想了想，还是先将面包捡起来塞进了包里，这东西，不防不行。
果然，见李乐收起面包，少年急得哇哇大叫，好在老奶奶一个犀利的眼神让他瞬时安静下来。
老奶奶房子屋后有一口山泉井，一根通心的竹筒插入泉眼，泉水哗哗从竹筒里流出。
李乐伏在出水口，先将手反复清洗几遍，又洗了一把脸，山里的水分外的甘甜清凉，十分舒服。
这时候，老太太朝着门外喊道：“唐细蒙，进来洗手。”
叫唐细蒙的少年气呼呼的走进来，站到老奶奶面前，却也不动，生闷气，要做最后的挣扎，似乎是在说：“你不给我面包，我就不洗手。”
此时老奶奶已经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想法了，可能是打累，也可能是心累了。
李乐犹豫了片刻，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完好的面包。
唐细蒙看到面包，两个眼睛里再次有光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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