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彦靖下意识看向自家王爷。什么话能让长公主难受到睡不着觉?不对,为什么他王爷敢把长公主关在宫里啊。据他所知,没这回事。
盛子恒听姜芮越说越不像话:“你醉了。”
姜芮知道自己没醉。一坛酒的量,哪里可能让她醉酒。她不是醉酒,而是借微醺说她想说的话。她夜不能寐,本就有盛子恒的原因在。
她死前想说的是什么?是后悔。是若人有来生。
他死前却不是。他无悔于他每一步所作所为。他不后悔南下一路杀到江南,回朝后专断独权,不后悔赶去边疆平定战乱。不后悔知道宫门破后来救她,不后悔护着她而死,
她却悔。
悔不曾看透人心,悔没有敏锐发现江南之变,悔用计遣走他。悔只顾着夺权,却看不见天下百姓真正所需。悔早年相识,终在朝上成敌对,落到国破人亡。
从早上醒来到现下,十二时辰都不曾过。她很怕面前的一切是戳一下即可破的泡。
“我只是睡不着,”姜芮呵笑一声,仰头将酒坛里余下的酒往嘴里灌。酒坛口大,自是从边角溢出,顺着她脖子流淌下来。
她一口气喝不下这全部,刚抬手擦拭,却发现面前的酒坛被人强行抢了去。
再看人,盛子恒脸色阴沉,活像吞了什么。
盛子恒没说什么,将她余下那点酒一饮而尽,半点不留给她。好端端的两坛酒,算是被他们两人糟蹋得干净。
姜芮笑得止不住。有些事用眼睛都能看得出来,她为什么以前看不出来?她裹着披风站起身来:“吃饱喝够,虽然不想回宫,但我还是得回去了。”
她说了这话后,又和曹彦靖说了声:“这王府景色不太行。我通知内库送了些花草过来,劳烦曹伯栽种一下。今年见不着荷花和锦鲤,明年总得让我来府上见见吧。要是缺人折腾这些,从宫里调两个人过来也成。”
曹彦靖忙表示:“谢过殿下,人是不用了,明年必让殿下看见荷花。”
姜芮点了头,临着走站到了盛子恒面前。
她全然不在意男女之别,极为冒犯眯细起眼,伸手捏了下盛子恒的脸。微凉,随后有温润透过来。是活着的。
要不是用头贴着实在冒犯,她是想贴着人感受他活着的体温与心跳。
大抵是这点微不足道,和炭火全然无法匹敌的暖意也带有酒的作用,她感受到了轻微的昏沉。要是现在睡下,能睡着了吧。
趁着盛子恒怒火起来之前,姜芮松开手转身走出亭:“时日还长。明日早朝见。”她不希望今天一日只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