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抱紧怀中的女子,一点点,艰难地站起来。
有人上前帮他,都被他喝退。
他就这样,一瘸一拐,抱着他的妻子往前走。
晨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平添无限的孤寂。
明明该是温暖的阳光,此刻却冻得他齿冷。
什么温暖、什么希望,从今往后,都与他无关。
神佛也并不垂爱他,叫他背负仇恨十五年,现在又夺走他唯一的挚爱。
青鸢、青莺恢复力气后,互相搀扶着来找初韫,远远看见王简之失魂落魄走来,怀中抱着满身鲜血的人儿。
两人不敢置信对视一眼,齐齐跪在地上,双手捂唇,泪水夺眶而出。
何止王简之没了光,她们的光好像也散了。
*
忠勇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抱着一女子,入了城门。
这样的惊天消息,顷刻间传遍高门大户。
谢尚书收到消息,连忙叫人瞒住谢老夫人,只身驾马赶往侯府。
侯府此时乱了套,谢尚书捏住一小厮,在他的带领下,方在卧房找到王简之。
床榻上躺着早没了气息的人儿。
王简之烂泥一般靠在榻上,发冠早乱了,头发四散着,双眸失神,面容憔悴。
谢尚书被眼前所见惊住,失语半晌。
发现有人闯进来,王简之不为所动,视线只在谢尚书身上轻轻掠过,未起半分波澜。
“到底发生了什么?”谢尚书沉痛出声。
王简之眼仁半转,像朽掉的泥塑,好容易肯说话了,却只重复一句话:“是我的错,我没有护好她。”
他像学舌的八哥,只会说这一句话。
外甥女形容惨烈,外甥女婿言语疯癫,谢尚书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能出去,寻人问话。
*
日上三竿,皇宫中的初韫才幽幽转醒。
她揉着发疼的脑袋,残留的记忆便只有那忽然冲出来的几十个劫匪。
劫匪拦住了她的路,提着刀便杀了过来,她脑袋被磕了一下,很快昏迷。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初韫的心猛然一提。
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金碧辉煌,富贵至极。
这样的地方,怎可能是劫匪的匪窝。
初韫缩在床边,惊恐地打量四周。
不知身处何地的恐惧笼罩她的全身,冻结血脉。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像受惊的鸟儿,紧紧盯着房门。
房门洞开,刺眼的光照进屋子,初韫越发往后缩了缩,视线却不离门口。
“是你!”看清来人,初韫惊呼出声。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燕瑾瑜微勾唇角,柔声开口:“阿韫,你醒了!”
他的眼角眉梢染着温柔,明明容貌未变,却叫初韫从心底生出一阵害怕。
那双眸子更冷了,仿佛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便嘴角含着笑,还是让初韫不寒而栗。
燕瑾瑜变了!
这是初韫唯一的感受。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