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华录

第3章 水善万物而不争

大姐姐挑了一个兔子灯,用竹篾作骨架,以红、白、绿纸糊成,中插灯芯,点燃后提着走。

二姐姐拿的是一个走马灯,走马灯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像便不断走动。

二哥哥给我挑了一个滚灯,“以纸灯内置关捩,放地下,以足沿街蹵转之,谓之滚灯。”

我一时觉得这滚灯做工新奇,把灯放在地下,轻轻一踢,花灯就滚起来,里面的烛火还能不灭,我慢跑着追上去。

人潮涌动之中,我被人群里的人推了一把,十岁的小姑娘,体态轻盈,被人一推险些就要摔倒,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撞上了一个男子。

他规规矩矩的把我护住,对我说:“小心。”

我抬眼看他说了声:“多谢。”然后站定。

面前的男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形柔和,睫毛纤长卷翘,眼眸似水,唇色微有苍白。乌黑的头发用一支雕刻着兰花的紫玉簪子束起,紫玉少见,这簪子的雕工也更是上佳。他里面穿的是烟紫色祥云纹丝绸主竹叶蜀锦衣袍,腰上挂着一个白玉玉佩,外面披着白狐大氅。

他这一身穿戴已经是上等之上,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大街上,身边还没有跟着小厮。

他的眼眸中满是温柔,我接触的男子里,只有三个人给我的感觉是温柔。

父亲的温柔是经历千帆之后的成熟,灵魂平和,无畏风雨。

大哥哥的温柔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二哥哥的温柔是源于对家人的爱,但是也仅限于家人。

但是他的温柔不一样,他的温柔像水。

《道德经》中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他就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我看着他有些怔愣,但因着我还是个孩子的缘故,这样的目光换来的是他含笑的脸。

大哥哥和二哥哥从远处跑过来,大哥哥看到我出声说叫道:“妹妹!”

我看大哥哥的眼里满是担忧和紧张,一下子扑到大哥哥怀里,先一步开口:“我就是觉得那个滚灯实在是奇特一时间有些贪玩,大哥哥不要生气。”

大哥哥被我的撒娇整的猝不及防,单手抱起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十八岁的少年,眼里满是柔情,我窝在大哥哥的脖子上,笑的开心。

“云格!”大哥哥言辞严肃,“你买的滚灯也不看好妹妹,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

“啊?”二哥哥一脸懵圈。

大哥哥是不忍心说教我,于是就拉了二哥哥下水。

我在大哥哥怀里眉开眼笑,二哥哥也反应过来,促狭一笑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呀。”

我余光中看见那个男子还站在原地,可能是有什么事想说,于是对大哥哥说道:“我差点摔倒就是这个哥哥护住了我。”

大哥哥和二哥哥这才看到了他,二人马上对他道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大哥哥说道。

“举手之劳。”他笑着说道。

“爹爹和娘亲该等急了,我们回去吧。”二哥哥说道。

大哥哥点点头,礼貌的对他说:“我父亲在近水楼订了包间,公子若不嫌弃,可以随我们上楼喝喝茶。”

“不打扰了。”他说。

离开后,我和大哥哥二哥哥都以为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际。

可是人生的奇妙就在于它总是会让人始料不及。

回了近水楼,三哥哥和大姐姐二姐姐坐在椅子上乖乖吃着糕点。

母亲看着我一脸严肃,父亲皱着眉一脸忧心。懵懂携手

我小跑扑到母亲怀里想要故技重施,母亲虽然抱住了我,还是严厉说着:“街上人多,你一向稳重怎么被一个滚灯吸引了性子。”

我撇撇嘴老老实实说道:“那滚灯实在新奇,放在地上轻轻一踢,自己就走,灯里面的蜡烛还能照常燃烧,实在是神妙。”

父亲说道:“吟秋,蔷儿怎么说还是哥十岁的孩子呢。”

我非常赞同父亲的说法,狠狠点头:“对!”

母亲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你对什么对。”

我笑呵呵窝在母亲怀里:“那不对不对,我不是个十岁的孩子,我已经一百岁了 。”

母亲看我不着调的样子,忍俊不禁说道:“小皮猴子。”

我说:“我要是猴子,那咱们就是猴子一家了。”

说完,哄堂大笑。

二姐姐看着窗外突然说道:“花灯游行了。”

然后大姐姐二姐姐和三哥哥连忙跑到窗边去看,花灯游行里最醒目是一个大麒麟。

一瞬之间,从那大麒麟里面窜出好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挥舞着武器直奔人群中而去,现场慌乱非常,尖叫声连连。

近水楼里也有慌乱的声音,我听见小厮正在劝说人们稍安勿躁,近水楼已经封门了,不会把贼人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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