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翠山、白云好像一副泼墨山水画。
齐暗香挽好衣裙蹲在江边,慢慢的把手伸入江水里面。
江风吹过来冷的齐暗香窝住脖子,可江水之暖又吸引着齐暗香止不住的把手往往水里面伸。
她鬼使神差的翻打起水花,不甚美观,她却一遍遍的那么做。
她想,小时候重京的夏天最喜欢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在水里玩,现在想起来却并不感觉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江边有穿着破烂棉服的小孩儿拿起石子向江边扔去,厉害的可以打二十几个水漂,一群小孩围着夸赞起来,齐暗香看着也笑了出来。
“小孩儿,笑什么呢?”声音很是熟悉。
齐暗香回过头去,是花谦殊。
碍于有更落在场,齐暗香收起了眼神里的喜悦,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说道:“你是谁啊?”
花谦殊一身黑色衣袍,风度翩翩:“你管我是谁?”
齐暗香在想怎么让更落回府去, 说道:“更落,我想一个人走走。”
更落肯定是不答应,齐暗香给了花谦殊一个无奈的眼神。
所以齐暗香又坐回了江边,夕阳之下江水波光粼粼,向东看去,一望无垠。
齐暗香说道:“更落,你回府通报一声吧,我晚上不回去用膳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更落纠结了一番说好,小跑着离去。
花谦殊坐在了齐暗香身边,齐暗香问道:“小花,你怎么来竹山了?”
花谦殊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齐暗香摇摇头说道:“不是,只是意外你怎么不在重京。”
花谦殊看着江水:“不放心你。”
“我在柳府挺好的,不用不放心我。”齐暗香说道。
为什么远在他乡的人总是报喜不报忧呢?
远离重京的齐暗香好像知道了答案。
花谦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总觉得要看到你平安就可以放心,看到你平安之后又在想你是否开心?所以总是放不下心。”
齐暗香听到花谦殊的话,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星星般的笑意:“我很好。”
花谦殊摸了摸齐暗香的头:“大家都说安好,可我总要看到你是否真的安好。”
齐暗香笑道:“好。”
江水滚滚东流,两人就这么坐在江边,齐暗香心里是无比的平静。
“你自己来的吗?”齐暗香问道。
花谦殊点点头,齐暗香接着问:“那你住哪?”
“柳府对面的小巷子里,我买了一小处房子。”
齐暗香冲着花谦殊的头就是一个脑瓜崩:“你傻啊,钱不留着娶媳妇,买什么房子。”
花谦殊装作疼的样子笑道:“我用钱的时候再卖掉不就行了。”
齐暗香撅嘴:“反正你是浪费钱。”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坐到了夜幕降临,齐暗香说道:“更落要回来了,你先走吧,我等等她。”
花谦殊点点头,起身离去。
更落小跑着到齐暗香面前说道:“小姐,久等了。”
齐暗香扶住她笑道:“并没有,走吧,小姐拿月例银子请你吃饭。”
柳府每个月都会给各个院子发月例银子,少爷小姐们可以用银子买衣服首饰,买外面的吃食和小玩意儿。
更落笑道:“多谢小姐。”
永芳斋里,齐暗香要了个最下等的包间,点了三道菜,一条鱼,三碗米饭。
更落就坐在齐暗香对面,齐暗香轻声叫道:“东风?”
东风从暗处现身,单膝行礼:“小姐。”
齐暗香摆摆手:“坐下吧,一起吃饭。”
两人都知道齐暗香的性子,没有拒绝,坐下就开始吃。
更落还记着自家小姐懒得挑鱼刺,夹了一块鱼肉就挑起刺来、
齐暗香吃着觉得少了点什么说道:“要不咱们点壶酒?”
更落拒绝:“小姐,您还小不宜饮酒,小二!上壶白茶。”
齐暗香喜欢口感甜腻的茶,白茶是最好的选择了。
白茶口感香甜,冲泡出来的茶汤橙黄透亮,清澈见底,有淡淡的茶香,饮用以后还会有甘甜的滋味出现。
齐暗香笑道:“更落姐姐还记得我喜欢甜一些的茶。”
更落把挑好刺的鱼放在齐暗香的骨碟里,笑道:“奴婢的本职。”
齐暗香笑道:“在重京,骨碟都是放菜的,到了竹山就变成放吃剩的菜的了。”
更落笑道:“小姐,这叫南北差异。”
齐暗香一边吃鱼一边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更落又给齐暗香挑好了鱼刺,齐暗香感叹:“更落姐姐,咱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我感觉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夫君了。”
更落嗔笑道:“小姐说啥胡话呢?”
齐暗香说道:“我才没说胡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更落姐姐你看啊,你记得我所有的爱好和习惯,还会照顾我。但是男人就不一定了,我在重京的时候见惯了家长里短和关于柴米油盐的争吵。虽然大户人家不会有这些,但是有妻妾之争和嫡庶之争,互相残杀,争斗不断,后果不堪设想。”
更落痴痴问道:“可是小姐,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啊。”
齐暗香思考了一番说道:“从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更落挑鱼刺的手停了,东风的眸子里也闪着不明的光。
齐暗香说道:“生而为人,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要有自己的思想,和懂得分辨的能力,而看待一样事物,也要学会‘抽身而出,返观自身’,冷静公正,不抱偏见。”
后来,更落总会想,记忆力瘦瘦小小的姑娘怎么会干出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或许只有理解了齐暗香所说的这十个字的人,才能真正明白她未来十年不顾一切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