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承认你们说得有理。”
有理却并不能代表服气,他可以接受在自己处于弱势地位时有人维护自己的权利,但要他去共情罪犯,他做不到。
此时,他只想看看季花要如何为这个犯人做辩护。
季花拿出自己的辩护辞,“历将军,嫌犯周围在其他人都猥亵、弓虽女干受害者的情况下,未曾对受害者进行上述行为,虽构成从犯,但其主观恶性小,再犯可能性低,申请对其进行从宽处理。”
……
最终,老鸨冯春因犯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拐卖妇女儿童罪、非法拘禁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众龟公按其行为、及在犯罪集团中的身份分别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死刑缓期执行、无期徒刑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有期徒刑十五年等刑罚。
百姓纷纷拍手称快,虽然刑罚的种类不像秦时那般令仇者快但是其血腥及残忍程度也同样令人咂舌,甚至是一些人从小到大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
第一次开庭审判结束了,历小沫疲惫不堪,但依旧要和张良聊上几句,听听他的看法。
刚落座,还没喝上张军师泡的好茶呢,就耳闻门外有声。
笃笃笃。
门外的守卫送来了一封信——谢明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刘季战不利,收兵聚留,引兵攻砀,三日取砀,得五千余人。」
「后攻下邑,拔之。」
刘邦的行事轨迹依旧和前世一样,接下来项梁会把秦嘉打得屁滚尿流,而刘邦则会选择追随项梁。
说来也有趣,这位秦嘉当年可是陈胜的部将,听说陈胜跟秦军打输了,就自己跑出来立了一个楚王。
这一世,秦嘉没有隶属于陈胜,但还是用着华军口号聚拢了一批人去攻城略地。
时空在悄悄地被涂改又被推回原位,秦嘉依旧立了楚王,但陈胜的起义军并未战败。
历小沫将信纸抚平,递给张良,“我就说了嘛,刘大哥绝对会成大事的。”
“没想到你竟然在他身边也安插了暗探。”张良看罢,发出感慨,“当初你来寻我,是否也是顺着暗探的情报来的?”
历小沫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你猜。”想不到吧,是顺着我的记忆来的。
“不止刘大哥身边有暗探,项梁、项羽、田荣、韩广,好多人身边都有华军派出去的暗探。”在军师面前,历小沫绝不遮掩。
“你这是要做算漏无疑的神算子。”张良眯了眯眼。
“我可不是神算子,我的决策都是基于情报做决出的,以客观事实为基础的决策和虚无缥缈的卜卦可不一样。”历小沫呲着牙。
“只不过我比所有人都提早知晓各方的动态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好玩儿!
张良无可奈何地笑笑,他这位主公,心不是一般的大,不必他提醒,她已经在图谋天下了!
不过,这不就是他当初选择跟随历小沫的原因之一吗?
“子房先生,您怎么看今日的庭审?”历小沫期待地看向张良,想知道他的看法。
张良略微思索了一番,“甚好,只是,与以往县令的审判差距过大,其中涉及的知识颇为庞杂,我们何时才能培养出一批像你一样的专业人士?”
往后华军治下的城池会越来越多,所需要的司法机关和司法人员也会与日俱增,华军所要维护的平衡,不是随便一个读过书的人就能断明的。
其中的法理知识深而广阔,张良看到季花和吴广案头的那几摞书时就明白了,几年的时间根本培养不出几个专业的从业人员,更何况他们需要在实践中成长。
华军的时间,太紧迫。
历小沫斗志昂扬,“的确需要许久,但我们已经有了一两个研究得有所感悟的法学专家,只要由知识丰富者带动知识匮乏者,总有一天,会有一大批法学人才供我们安排在各个行政地区的!”
基层的法治最为难解,这也是令历小沫头疼之处。
“至于目前,还只能靠朴素的正义观外加强制要求运用律法来审判,这更需要由百姓和其他官员发挥监督的职能。可这——”
说到这儿,历小沫有点愁,百姓们习惯了听命于官员,随着他们华军领土的快速扩张,精神建设很可能跟不上开疆拓土的速度,这些新领土的百姓不像蕲县百姓,接受了高强度、高浓度的现代社会文明教育,已经把平等视为自己的第一权力。
“在监管和监督都不到位的情况下,到时候定会发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事。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事情发生了,我们却毫无察觉。”
多少政权都是从底层的腐烂开始瓦解的,历小沫清楚,张良也清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不得不防。”历小沫的眉头快能夹死蚊子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蕲县的百姓发挥他们的力量。”张良自然明白其中原由,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蕲县百姓的思想经由你亲自改造,大部分已经舍弃了陈旧腐朽的观念,让他们来到各个县,一是传播思想,二是起到监督的作用。”
“是极!”历小沫击节称赞,“蕲县百姓最近也有提意见,他们不安于只在蕲县发光发热,想出去闯荡一番,我却以世道不安全为由否决了!这老母鸡护崽子的心态不该有!”
她怕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好公民出去了被卷入征战的乱流中,还不如就待在蕲县这个世外桃源中呢。
“就让蕲县百姓选出一些代表来,派他们到华军新开辟的县城去,既安全又能有所作为,这岂不是两全之法!”
历小沫转身去看地图,往后还有四五个大县要去攻占,每个县留守两千士兵,对之后的战争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士兵们的思想觉悟又要高上不少,还伴有武力威慑,这样一来,士兵与蕲县来的百姓代表,还有新县城的积极分子们相辅相成,一定能共同监督管理好华军的新领土。
想着当地百姓与蕲县百姓代表和华军士兵三方鼎立,历小沫的脑海中迅速划过了一个念头,待她再次捕捉它时,那个念头已经像流星一般,一闪而逝了。
不管那些了,先把现下的事情都做好!
“子房先生真是最最有能耐的军师。”历小沫向张良竖起大拇指。
“将军说笑了,我不过是开了个头,还是你补全了完整的计划。”张良谦虚道。
历小沫知道,如果没有张良刚刚的,引导自己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想出具体的计划,子房先生如此足智多谋,还想不出一个善全之策?
不过是在替她历小沫考虑罢了,得军师如此,无怪当年的刘邦可以谋得天下。
“子房兄,你可太给我面子了。”历小沫举杯,敬张良。
先知先觉却不动声色,这才是张良之道,名利,皆杀器尔,唯有明哲保身方能善存于世。
张良不说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他挑眉一笑,举杯向上,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