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刘夫人不是一向号称自己是当家的一把好手,之所以把事儿都丢给娘子,也只不过是因为想锻炼锻炼娘子吗?这家,她当了才多久,就闹成这副没规矩的模样?
相较于金枝的惊讶,李若倒是一脸平静。
或者说,她早就料到顾家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刘夫人从前哪过过什么好日子?这当家做主,可绝非柴米油盐那点儿事情,更何况,就连这柴米油盐的事儿,刘夫人都弄不明白。
毕竟,在她眼底,但凡是和阿堵物沾上边的,那都是污秽之事,既然是污秽之事,那就不配她费心去想、去办。
从前,顾家有自己撑着,里里外外不说井井有条,好歹也是有模有样的,这些,刘夫人大约都看不到。
在她眼底,下人生来就会听话,就会伺候人,甚至于灶上的燕窝,那都是外头货行规规矩矩按月给她送来的,至于银子?那等关乎阿堵物的脏事儿,怎么能让她多考虑半分!
她心底,凡是进了顾家的下人,都应该知礼数懂规矩,时时刻刻把她这个夫人挂在心头上,生是她顾家的人,死是她顾家鬼,那才是一个下人应该尽的本分。
有时候李若想起这一茬来,都忍不住怀疑,刘夫人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岁数的?
“何止是没有规矩,那个府上,简直乱了套了。做娘的闯了儿子和妾室的屋子,把人赤条条从被窝里揪出来也就罢了,后头,那位顾大娘子得了信儿,风一样冲过去,头一句,就是抓着她哥身上摇摇欲坠的被子,说让她哥拿银子给她,她要买一件流仙裙!”
白鹿一面说,一面不住感慨,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狼窝子,真亏得四娘子从前能呆得住,哎,世子爷说得极是,四娘子从前识人不清,受尽了委屈,往后,她应该待四娘子更好一些才是。
李若身子一个激灵,只觉得这会儿白鹿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于是只得压下这份情绪,又问金枝,“那流仙裙是什么?”
金枝管着李若的衫裙,对这什么料子裙子最是熟悉,闻言也没思索,只接着话往下答了,“就是前儿个锦绣坊掌柜给您送来的那一条,您说太花哨了,要她们拿去,把袖口的花裁掉一些。
那是锦绣坊出的新料子,说是有点儿像锦波缎,但又比锦波缎更漂亮更、难得,一匹就得要十个织娘点灯熬油熬上半个月呢,那一件衣裳做下来,可不得好几个月功夫?这价钱,也就上去了。前儿个,上京城里的凡是家世拿得出手的小娘子,全都定了一件这种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