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楚楚,你从前不是这样市侩、满嘴铜臭的人,他说,楚楚,你太叫我失望了。他说,楚楚,你怎么能不信我?
成亲几年,李若就听这些话听了几年,这些话,在她心底根深蒂固,她被顾遂远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偏执地认为,这世间,只有他是对自己好的人,也偏执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向顾遂远奉上。
这样愚蠢的自己,被顾遂远哄得团团转,倒也不足为奇。
如今想来,李若不觉得自己可怜,她只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一个耳刮子甩到顾遂远脸上去!她怎么就能信了他那装出来的深情款款呢?
后来,她死了,临到死的时候,都还天真的觉得顾遂远心底是有自己的。
很久之后,她的魂魄飘荡在顾府半空之中,她一次又一次听见顾遂远步步高升的消息传来,她看见他揽着杜澜儿的肩,说着从前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甚至,比从前与自己说的时候,更加温柔。
一日复一日瞧着顾家上下美满快乐的生活,瞧着顾遂远和杜澜儿旁若无人的过上了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她都觉得后悔不已、痛苦不堪,直至陈集领兵攻入上京,压在她心头的那一口恶气,才算散了大半......
算起来,顾遂远的起势,和金明池这场文会脱不开关系,这一回,她把一切都搬离了顾家,阿爹的手札自然也没被顾遂远发现,没了阿爹的手札,她倒是要看看,顾遂远,还能凭什么博得唐华的青睐。
没有阿爹那本手札,顾遂远还能在金明池文会上力压群雄,大显身手吗?他不能,他的能力,李若一清二楚。
他无法成为当朝大儒的关门子弟,就无法获得唐家助力,没有唐华鼎力相助,顾遂远还能像上辈子一样成为所谓的‘经世之才’吗?
李若觉得,他不能。
不仅不能,照白鹿给自己说的陈集那些安排,顾遂远恐怕还会惹得一身腥臊。金明池文会,她想亲眼去看看,她想瞧瞧顾遂远狼狈不堪的样子。
金明池文会是恭王府出面主办的,规模宏大,早在一个来月前,恭王府那边便派了帖子下来,上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世家尽数收到了帖子。
李家自然也不例外。
李若早早起身,收拾妥当后,便领着白鹿金枝从相国寺出发,先往李家那边过去,她和赵夫人约好了,要一块儿去文会。
马车在李家二门停下,天边也才翻起一抹亮色,吕嬷嬷迎上来,满面笑意地道,“四娘子可算来了,夫人说先进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等到了文会上,少不得应付这个应付那个,又是露天的台子,吃也吃不了几口热的,没得找罪受。”
李若把手搭在白鹿胳膊上,笑着下了马车,一面随吕嬷嬷往里头进,一面道,“还是大伯母懂我,我就惦记着家里头那道拔丝地瓜呢。”
“夫人早就叫大厨房那边备上了,眼下吃,温度正正好!”吕嬷嬷兴高采烈,笑得眉眼都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