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宁侍郎是个聪明人。放心吧,但凡是和聪明沾边儿的人,现在,都该知道,那几位皇子都不是什么好选择。”陈集眉梢一挑,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他对宁侍郎这边的态度,有八成的把握。
“这段日子,宁六时常到京兆府找我。”陈集只说了这句,公孙铸顿时便愣住了。
“世子爷......”公孙铸望向陈集,眼底的担忧几乎漫出来,先是王家,随后是大皇子,紧跟着是靳二、宁六,世子爷这一回,是要把整个上京都搅乱。
“先生放心,我不会暴露在人前。大皇子养外室的事儿,会通过二皇子闹出来。”陈集轻描淡写地说完自己的打算,旋即起身,懒散地抻了个懒腰,“得了,今儿天晚了,先生早些歇息。”
公孙铸跟着站起身,往外送了两步,就见陈集忽然站住脚,他微微侧身,余光落在公孙铸身上,
“我知道先生担心什么,可从我进上京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没了退路。我若是不往前冲,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父王也不是没有退让过,可这么多年的退让,又换来了什么?”
他的小字是明敕,取自“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老头子给他取这个小字,是心心念念想着让大齐江山安稳,可他效忠的皇帝,他那位九五之尊的好皇兄却不这么想。
陈集幼时,关外不稳,燕王多少次带人与敌寇厮杀,几次三番差点儿丢了小命,他拼了命想护住幽州百姓,想给大齐一份安稳的江山,这些,陈集都看在眼中。
当年,秦凤路内奸一事,祸害的不仅仅是一个转运使并几个护送的兵将,更是数以万计的大齐将士。
那一战,燕王赢得极其艰难。
幽州境内尸骨遍地,鲜血横流,燕王府和幽州当地官员几乎散尽家财救助百姓,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寥寥无几,来传旨的内侍只说,国库空虚......
这些,燕王都咬牙挺下来了,他安顿好幽州百姓,稳定了幽州流民,照理,也该是大功一件。
可之后,皇帝却还是借口燕王带兵不利,耽误军情,收回了燕王府大半军权,甚至,还下旨叱责了燕王以及幽州当地不少官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不尽心尽责,才叫幽州陷入险境。
从那以后,陈集便懂了,他要想活下去,要想让大齐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便不能继续不争不抢。不争不抢,换不来皇帝半点儿心软退让,那只会让皇帝越发放纵欲念、无所顾忌。
他想,老头子不忍心破坏这所谓的手足之情,那就让他来,反正,他也没拿那宫里的人当做亲人。皇室之中,怎么会有亲情可言?他的父王,简直可笑。
公孙铸默然不语,这话,太大逆不道,他没法接。
陈集也不指望他能接,只掰了掰指骨,低低道,“先生若是有空,不如替我多看看李楚楚,这两日外头事儿多,我一时顾不上她那边。十日后金明池文会,她若是要去看热闹,劳烦先生多看顾着些。李伯父当年,对我、对燕王府极好。”
公孙铸目光沉沉,最终,只应了一声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