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辟赶到相国寺接人的时候,一打眼,便瞧见了跟在李若身边、换了身寻常百姓打扮的必清。
他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大......”
“大什么大,”必清一蒲扇敲在百辟头上,“你去给四娘子赶车,你的马给我骑!”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夺了百辟手中的缰绳,一个利落地翻身,人便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马背上。
百辟来不及愕然,就被从马车里探出半截身子的白鹿戳了戳胳膊,“发什么愣呢,四娘子都上车了!”
百辟一个激灵,连忙上了马车,瞧着前头骑着自己的马儿一脸潇洒的必清叹了口气,低头苦哈哈地认命赶车。
黄氏如今租住在珠帘胡同里,那胡同里住着的,要么是从外地来这儿做工的穷苦人,要么,就是挂了牌的暗娼。
一户院子里住个四五人是极常见的,白日里,她们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做点儿绣品、做点儿点心,卖给收货的货郎,赚点儿小钱,一到晚上,门前的红灯笼一亮,客人们便三五成群的找上门来,这一闹,就是大半宿。
这在珠帘胡同,都是极为寻常的,那穷苦些的人家视暗娼如蛇蝎,白日里出门碰上都得狠狠啐一口。
这种日子,李若是头一回听人说起。
“她也不是心甘情愿过这种日子的,偏生,还要被人欺负,她那个弟弟,今年好像才六岁?瞧着还没人家三四岁的娃娃大!
她住的那户院子里,有个在醉中天做铛头的,那铛头和媳妇儿早出晚归,他老娘领了小孙子在院子里,见了黄氏姐弟,就拿脏水泼!
大冬天的,黄氏没银子,她银子,全被姓王的王八蛋拿了去......和弟弟统共一人就那么一套厚衣裳,被泼湿了,姐弟俩冷得直打颤,还是边儿上另一家看不过去了,给递了两身旧袄子,才叫姐弟俩挺过去这一遭。
老婆子的小孙子还拿黄氏弟弟当马骑,世子爷刚查到她们下落的时候,让人来了一趟,顺势教训了那老婆子和她那小孙子,那家人这才消停了些。
世子爷原本也想叫她出面状告王耀宗的,但黄氏,似乎被打怕了,她怕王氏报复在她弟弟身上,咱们的人一提让她出面这事儿,她便搂着弟弟默默垂泪,看得人心都碎了。
世子爷那头也忙,让人来了两次,说不通,便没再费心了。只叫人多给了她些银两,让她带着弟弟好好过日子。后头,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继续接客。”
白鹿说着,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那黄氏,真是可怜极了!
李若深吸了口气,她知道黄氏过得不容易,可听白鹿细细说起她的遭遇,她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若不是王耀宗起了歹念、若不是王家包庇、王氏放纵,黄氏一家,又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