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满脸忧心忡忡，李家从前也是烈火烹油、富贵至极之家，即便如今没落了，但也算得上这上京城里的头一份，赵夫人捏紧绢帕，她不想去攀什么从龙之功，那功劳，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不提远的，就说七八年前，站过怀王的那几户人家，这会儿，怕是连骨头都化成灰了！
当年那几家人，抄家流放已经是今上网开一面的结局，那怀王妃的娘家，可是被满门抄斩，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赵夫人至今还记得怀王妃娘家那血流成河的景象......
丁老太太闻言，却是笑出声来，“你想的这些，孝元心底都是门儿清！不然，你以为他那阁老是白当的？他既然答应了和那位世子爷往来，这些，他必定一早就盘算清楚了。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夫人脸色泛红，顿了顿，到底还是不放心，“老爷念旧，当初燕王世子上门，头一句说的便是二弟当初和燕王如何交好.......”
“得了，你当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会比内宅少？谁说话不得拐个七八道弯儿再来听？孝元在朝中混了那么多年，这些事，他比你清楚。”
丁老太太低头啄了口茶水，看赵夫人一脸欲言又止，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孝元媳妇儿哪哪都好，可就是太爱操心了，总想着面面俱到，事事周全，可她也不是神仙，哪里能样样都顾好？
“你也别操心得太过。孝元答应和他往来，必定，也早明白了燕王府的心思。我瞧着，这可不是什么坏事。今上生性多疑，年纪大了后，这份多疑之心，便一日胜过一日......
远的不提，就说章家什么下场，你不也亲眼看着了吗？这些年，今上陆陆续续出手收拾了不少人家，说来说去，都绕不开这些人家当初和燕王府有过牵扯。”
赵夫人面色咻然一白，喃喃着说不出话来，丁老太太把茶盏放下，接着道，“要不是有太妃当初的救命之恩镇着，今上又顾忌着自己的名声，李家，只怕倒得比章家还快，还要惨烈！届时，别说东府，怕是我们西府，都将落得个钱财散尽、贫困潦倒的下场！”
话到这儿，丁老太太干脆一咬牙，一狠心，把素日里不肯多提的事儿尽数抖落了出来，“你再想想，今上这个年纪，还能活多久？”
“老祖宗！”赵夫人一声惊呼，慌乱不已地看向四周，这话岂是她们能提的？
“你瞧你，一把年纪，也沉不住气。这是在李家，是你亲手治理的内院，谁还敢来隔墙有耳这一招不成？”丁老太太拎着拐杖邦邦砸了两下地，她对赵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赵夫人很快收敛了情绪，但也自知失态，涨红着脸呐呐道，“话虽如此，可这些事儿，到底不是咱们该提的。”
丁老太太摇头，“你呀，就是被那些世家规矩套得糊涂了。这些，不该和外人提，但在家里头，怎么不能提了？这是事关家族生死存亡的事儿，怎么就不能提了！
这些年，你养尊处优惯了，不敢去想李家落败的后果，也不愿涉险，你心底，总盼着一家子和和乐乐平平安安，这是好的，这没错。
可你也得想想，上头，还有外头，允不允许你这个愿望实现！”
赵夫人被说的羞愧不已，一张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她嘴唇嗡嗡开合两下，到底只喊出了“老祖宗”三个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