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柳一一又坐到了白良惠床边，看着神色枯槁的女人，她直白开口：“偷情的事暴露了？”
白良惠扯着嘴角笑笑，“是啊。。你方法都不管用，但钱不用退了，这是我的命，指望你这丫头本来就是糊涂，我就这么熬着，没几天了。。”
柳一一好奇：“大伯母，你就不恨吗？”
白良惠眼珠子缓缓转动，“恨什么？恨我摊上那么一家子？都连个人都不是了，还劝我好好过日子？恨那老妖婆，她把我当块肉一样，随便切切缝缝？恨我的男人，看他老婆连个人样都没有，他只会劝我看开点？”
她猛地抓住柳一一的手，干瘦的脖子青筋遍布，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柳一一，“瑜菲啊，听说人死了能变恶鬼，我把他们都咬死怎么样？”
柳一一心脏狂跳，僵笑着说：“大伯母，这世上没有鬼，你死了只会变成骨灰。”
白良惠失重般躺回去，她僵木着一双眼，无意识喃喃：“那怎么办？我只能咽气了，做个孝顺女儿给娘家留笔钱。把我这张床让给别的小婊子，我活了什么？我活了什么？”
柳一一看她这样，总算明白母亲这阵子的压抑，白良惠就像一面镜子，照出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最绝望的一面。大概是个女人，都会有物伤其类之感。
她又伸手主动去握住白良惠的手，“大伯母，想斗人只能自己也是个人，你得吃东西，你得站起来。只要你活着，别人就不敢抢你的一切，子宫是可以移植的，其他也是可以修复的。你还可以回到从前，就当这是一场噩梦，你会醒来的。”
白良惠手被握得有点麻木的疼，她愣愣地转头，脸上是木木的疑惑：“瑜菲，你这没好心的穷酸丫头，我跟你也不好。你为什么要来劝我？”
柳一一微微一笑，半开玩笑说：“因为我也是麻雀变凤凰啊，看你每天劲劲的，闹得谁都头疼，我还觉得，挺好的。”
她用力握着白良惠枯瘦的手，忽然郑重起来，说：“因为我也是女人。我妈关心你，我来劝你，都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大伯母，你活成这样，不是你的命，是你不认命。你如果安分地做柳大夫人，你变不成今天这样，你是不认命，才到了今天这一步。”
柳一一微微低头，看着白良惠茫然的双眼，“所以，再难也得熬过去，别让老天爷看你笑话。”她抬手指指上方，笑着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跟老天爷再较较劲呢，还是就躺平了，就让它看你笑话。”
柳一一走后，白良惠躺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她才缓缓坐起来。床头的午饭已经冷了，她吃力地拿起筷子，缓缓往嘴里塞。
她用力咽下几口饭菜，又挥着桌上的水杯往地上一摔，冲立刻冲进来的冷脸老妇人，“我要喝汤。。”
白良惠干瘦的脸上五官都很突出，她眼神幽暗又充满着力气，看得冷脸老妇人一阵惊诧。她以为这女人要死了，没想到，又突然活过来了。
柳一一从大房院里出来，她就悠哉着回去吃饭了。人哪那么容易能死，大多是一时有气顶上去了，或是一时心气散了，但都只是暂时的。
回到自家院里，看关亦诚兄弟俩坐在院子里端着酒杯在品酒，她坐到一旁，拿起关亦诚手里的酒杯就一口干了。
“这味道还行。”
关亦询一脸鄙视：“你这话真有水平，土鳖。”
关亦诚暗瞪弟弟一眼，问：“你大伯母好点了吗？”
柳一一摇头，“不知道。人嘛，总有想不开的时候，也总有想开的时候。”
关亦询又不耐烦：“你说明白点，绕什么呢？她不挺风光一阔太嘛，怎么还能心情抑郁？她都是让别人抑郁吧？”
柳一一被逗得笑，又去瞪小屁孩：“你懂什么？是人就有伤心事，不痛都是没捅对地方。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终身不孕是多大的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