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眼中都是真诚的理解，“我妈的事你不要有负担，她其实过得一直都不好，我爸经常在外面，她心里很苦，也许，那天也不是因为你，她可能，也觉得很轻松。静雅那时候还小，她不懂。奶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她可能也体会不到我妈在柳家的压力，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
柳一一一怔，有些恍惚的笑，“所以，这就是你不介意我之前那些事的原因？”
柳静和笑了笑，摇头：“不是，一事归一事，只是听说你回来后因为以前的事受了奶奶不少埋冤。二叔二婶这些年也很内疚，我想作为当事人，你应该也挺煎熬。但其实，这没什么好愧疚的。就算我妈很享受这里的生活，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希望是我值得你帮。”
柳一一笑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也不觉得你没错，但退一万步，人都有犯错的权利嘛，你诚心想改，我也希望弯弯能有个爸爸。”
柳静和笑了笑，却更像哭，他侧头片刻，才回过头来，说：“我对不起邹雪，可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女儿。我差点杀了她。”
柳静和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他做准爸爸时为女儿精心规划的未来，他的语气那么温馨美好，柳一一相信，他很爱自己的女儿，并且很期待她的到来。
可邹雪说的话也是真的，大概就是他真的爱却还是选择抛弃，才是最让邹雪过不去的坎吧。
正如她跟关亦诚，她宁愿他说他移情别恋，也不想听到他是怕拖累，有什么能比还爱都要被抛弃更让人不甘和愤恨呢？她感受不到她对于关亦诚的珍贵，他的爱是很真，但也很轻，轻飘飘的，什么也不能绑住，她依然是他人生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那不爱了呢？
也许吧，像柳静雅那样，用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关系，才是真正有保障的关系。爱算什么？什么也决定不了，还是说走就走，那么干脆。
柳静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滔滔不绝，他明知道柳一一不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可一个人如果犯了重罪，他又能有多少精力去关注听他忏悔的神父是谁呢？只要能听他忏悔，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说到自首那天，柳静和顿了好久，才说：“这是我要负的责任，我不能因为我有了想要的生活，就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也许，我就不该跟她谈，我让她受了很多委屈，到头来，最狠的一刀还是我捅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声音里的哽咽压了压，“在里面，我就想着，给她送个什么礼物，祝她新婚快乐。我耽误她那么多年，想来想去，居然不知道能怎么补偿。有个孩子，她最怕的却是我会跟她抢，我得，对她伤害有多大，她对我只剩下防备。。。”
柳一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默默往茶杯里续了点热水，轻声说：“也许，时间还太短，不管是什么，重建都需要时间。你别太急，”
柳静和摇摇头：“我不急，我可以等，等一辈子也没关系。”
他抬头，像是解释，“她没结婚，一个人带孩子，我单身帮起来会方便点。我不想让孩子觉得，她对爸爸是可有可无的，我只会有她这一个女儿。”
柳一一心中怅然，她不知道这个结会不会有机会解开，但这样的柳静和她真的很同情，很同情。
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了关亦诚，在那些她冷漠以对的时刻，他是不是也满肚子苦水？算了，她也没好过到哪儿去，上哪儿有闲工夫去同情他！
“天都黑了，不好意思，我打扰你这么长时间，该去吃饭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