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说走就走,只是容时伤还没好,为了能多走点路,容时是坐轮椅出门的。
我也是第一次和轮椅上的容时出门。
从家门口坐地铁到红山动物园,我查了一下,居然要将近一个小时,开车虽然时间短点——但是我们手头并没有车,那真的不如直接坐地铁了。
我还查到,动物园下午四点停止入园,而现在,已经两点五十三分了……
我们两个火速赶往地铁站,只希望不被动物园拒之门外才好。
还好一路都很顺利,下午三点的地铁站人也不是特别多。
但尽管如此,快到站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地铁上有个小孩在玩球,圆滚滚的球总是被孩子扔到地上,他奶奶会给他捡起来,任凭小孩子继续扔。
周围乘客不耐烦地瞥了几眼,但是一老一小,谁又能说什么呢?
小孩子的球被扔到了容时脚边,我正准备帮忙捡球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奶奶对容时十分不客气地说道:“诶,那个坐轮椅的,把球给我们拿过来。”
容时本来也准备帮忙捡的,听到她的话,呆滞了一瞬间,没有弯下腰去。
我更不会去弯这个腰了!
我挡在了容时和那个老太太之间,十分客气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也很想帮忙捡球的,实在是瘫痪动不了呢。”
“那你来捡呀,你这不是好手好脚的?”那个老太太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伸出手在眼前瞎摸了一阵,“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奶奶,我看不见,没法捡呢。”
我睁着眼说瞎话的时候,听到身后容时低低的笑声。
还好地铁马上就到站了,我推着容时下了车,没再看他们一眼。
倒是听见身后老太太冲孙子喊,“哎呦,坐过站了呦,让你玩球,让你玩球!”
因为赶时间,我推着容时跑得飞快,容时逗我,“小瞎子,看不见路还不慢点吗?”
“你都动不了了还管我?”我瞪他一眼。
一直到我们冲到动物园门口买了票,容时都没再跟我说一句话。
进了门,我蹲下来哄他,“生我气了?”
“没有。”容时嘴上说着不生气,可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告诉我他分明就是生气了。
我因为跑着来动物园,此刻已经出了一头汗。容时一边生气一边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擦汗,擦着擦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小展诗,你刚才真挺逗人的~”
我趁机挠他的痒,好不容易笑了,可不能再让他生气皱眉了。
“好啦好啦,小展诗,我没有真的生气。我只是在想,我真的不能动的那天,大概不会跟你出门。”
“为什么?”
“出不出门是其次,主要是不会跟你出门。”
“为什么?”我又问。
“你忘啦!我们要——”容时自己把食指放在唇边,堵住了他将要说出来的话。
他没说我也知道,还是那句——“我们要离婚的。”
我原以为,这两天的相处愉快,能让他忘了这件事,可是这个死脑筋,为什么到现在还想着这事呢。
这下换我闷闷不乐了。
“小展诗?”容时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我们快走吧,再晚一会儿什么动物都看不上啦!”
其实就是我们动作再快一点,也未必看得上什么动物——毕竟夏天这么热,好多动物都自个儿找了阴凉处,游客真不见得能看上几只动物。
当然,我们来动物园,也不过就是为了散散心,看不看动物倒是其次。
我们走了没多少路,就遇到了卖冰激凌的,容时是遇到甜食就走不动路的人,何况今天他好像还没吃午饭呢。
容时指着卖冰激凌的小摊,“小展诗,我想吃一个冰激凌。”
“不可以!”我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一个没吃午饭肚子空空的人,怎么能吃这么凉的东西?
“买一个嘛~”容时又开始了他的撒娇大法。
我推着他绕开了那个摊位,“太凉了,你要挑个热的我才可以给你买。”
“哦。”他左手捏右手,右手捏左手,低着头开始扮可怜了。
怎么办,我还就吃他这一套。
但是冰激凌真的太凉了啊,我怕他空腹吃了胃疼。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路边又出现一个卖蛋仔冰激凌的摊位。
这不就是“热乎乎的冰激凌”吗?
容时还在低着头佯装哭泣,就趁着这档口,我偷偷去给他买了个蛋仔冰激凌。
“当当当当——”我蹲在他身前,把冰激凌拿给他看。
“呐——热乎乎的冰激凌,给你吃一口。”容时看到冰激凌,瞬间停止了假哭,伸着舌头舔了一口蛋仔里面的冰激凌,眉眼立刻弯下来,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像有无数的星光。
他确实只吃了一口,然后把冰激凌推向我的嘴边,“小展诗,你也吃,可甜可甜了。”
我没吃冰激凌,只小口咬了一点外圈的蛋仔。这种蛋仔冰激凌的冰激凌含量其实挺少的,容时又那么喜欢吃,我也就不跟他抢了。
“你拿着吃吧,我推着你继续往前逛。”我把蛋仔冰激凌送到容时手里,容时单手没拿稳,双手来接,这才把蛋仔冰激凌安全地抱在怀里。
我们没有去那些场馆,只是沿着大路走,看了一些就在路边的大型动物。
“小展诗,你小时候来过动物园吗?”
“来过,我爸妈没离婚的时候。”
容时拉拉我的手,“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这不是又和家人一起来了吗?”
“家人——”容时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家人,我和容时现在还是家人,那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一张证书的联系,要是没了这张证书,我们还是家人吗?
我还有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