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参加完殿试就没事了吗?皇帝有没有封个官给你做啊?”
陆允之脸上一红,“殿试之后,三甲可入翰林院修攥或编修,只是个七品小官而已。”
安歌好奇,“编修是干什么的?”
“主管朝廷日常诸事,比如诰敕起草,史书修攥,经筵侍讲等等,祖父是内阁主事,也管修攥,我算是给他打下手的小工。”
“嘻嘻,原来老太爷是你的顶头上司啊?有自家人罩着,那你可以在翰林院横着走啦?”
陆允之轻蹙眉峰,不解问:“照着?是说照拂吗?”
“哈哈哈~”
她将汤盖盖到铜口镶制的大碗上,“这碗就是翰林院,这汤就是你们这些小工,汤盖就是老太爷,有他罩着,你就算犯错也不会受到太重的处罚。”
陆允之轻笑摇头,“你们都这样认为,其实祖父才是对我最严厉的那个,若我有错,他定加倍处罚。”
他知道回京等待自己的将是泰山崩塌,但看到对面言笑晏晏的人,一切都值了。
“那公子来江州办得事可以说说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大考完后,千里奔袭,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
陆允之低头,内心隐秘的角落里,那份私心已经呼之欲出,他等不了了,虽然内心无数次说服自己放手,但每一条与他们有关的消息都在无时无刻的刺激着自己,挣扎在欲望和理智的边缘,就连梦里都没有放过,强烈到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安歌见他不说话,干笑,“不能说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难道是朝廷秘密任务?
“那公子,你要去外祖家探望一下吗?”
提起江州公徐礼,陆允之面露愧色,“是的,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探望过他老人家了,我稍候便去。”
安歌想起那个徐公子头疼,“公子,徐公子和你谁年长一些?”
听她提起徐有继,陆允之面色放松,“表兄年长我两岁,怎么?他时常来若梦楼吗?”
“啊?他居然比你年长,怎么看起来跟没长大一样,你这个哥哥可真不靠谱,天天声色犬马变着花样败家,难道你外祖家就没人管得了他吗?”
陆允之笑得如沐春风,“他为难你了?”
想起那次被他调戏,安歌脸上一红,快速回答:“那倒没有,以前他想抓霍大哥当护卫来着,段世子出面调解,他也就作罢了,后来总是照顾若梦楼的生意,我们也就熟络了几分,我觉得他守着那么大的家业就这样下去能行吗?你快好好劝劝他吧。”
“是啊……那么大的家业,要想守住,是得费点功夫。”
陆允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重复了一句。
安歌有些神秘的凑过来,“公子,那日喜儿找来的救兵就是他吧?”
能在生死面前嬉皮笑脸的人,还是陆允之可以托付的人,除了表亲徐有继,安歌再想不到其他人。
陆允之点头,“你不要告诉别人,就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看待就好。”
仿佛嗅到了家族秘闻,安歌又近一些,更小声问:“那他那些不靠谱的事是做给谁看的啊?”
眼前灼若芙蕖的小脸伸手可触,陆允之喉结滚动,不自然的说:“谁最不想让江州公势大,就是做给谁看的。”
安歌完全被好奇心驱使,手不自觉抓住他胳膊,“是本地士族还是京城那位?”
聪明!他轻笑,“经过二十多年经营,南方已经没有可与外祖父抗争的势力了。”
安歌恍若大悟,“所以徐公子是扮猪吃老虎?”
“是,包括舅父一直称病,都是做给朝廷看得。”
“既然你外祖父如此厉害,疑心病那么重的皇帝为何没有打压他?”
“他倒是想,早些年他被世家裹挟,无暇顾及,只能搞权术那套,赐婚徐陆两家,为了将外祖父的掌上明珠掌控在京中,只能强迫我祖父同意这门婚事,若江州有异变,母亲随时可作人质,而我的诞生,成为母亲真正的禁锢,就算日子再难,她也没有弃我而去。”
安歌有些心疼,虽然同是天下没妈人,但自己好歹是在充满母爱的环境里长大的,陆允之就可怜了,连自己母亲的音容笑貌都没有印象。
“公子,你现在如此优秀,你的母亲在天上一定为你感到骄傲。”
陆允之垂眸看她,“你不必为我感到伤怀,可能我从未拥有过母爱,不曾拥有就不会体会到失去的痛苦,所以,想起她,更多是尊重和缅怀。”
“是啊,也不必伤怀,也许我们的亲人像我一样,去了别的时空,或者重新投胎了,正过得开心逍遥呢!咱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陆允之点头,只有谈及父母时,脸上才会露出清冷落寞的样子,“等到皇帝想掌控的时候,南方又发了水灾,难民造反,外祖父不仅平反有功,还将西南羌族收归帐下,这才缓了几年,后来皇帝找了由头想将外祖父兵权分割,派了几名中央监军,不料沿海倭寇来袭,扰民毁田,迫不得已,又对外祖委以重任,朝廷拨了银两兴水军,这几年外祖一直忙于此事,舅父病体缠身,徐家后人在军中没有担任要职,这才让皇帝放下心。”
安歌坐回原位,“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总觉得你这个表哥表里不一,没有面上那么混蛋。”
陆允之点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贵族并不比平民百姓过得轻松。”
安歌不打算知道更多,就自己这点脑容量能把小日子过好就不错了,家国天下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根本够不着。
“总之,拖公子的福,徐公子没有真的为难过我,反而帮若梦楼揽了不少生意,我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
陆允之心上一沉,此次来江州办三件事,明知那两件比见她更紧急,但自己还是没忍住,刚踏上江州土地便急不可耐的来到她门前,只为如现在一般,静静坐着聊聊天,这份温情天知道他渴求了多久。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嗯?”安歌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安歌轻咬下唇,慢慢撤开一些距离,这句话,不该是朋友之间的承诺。
“公子,我很好,义庄的麦子比以往高产一半,若梦楼已经名满江州,我打算再去城北开一家分店,劲哥已经相中了铺子,还有书局的事情只差临门一脚,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以后我会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
“不!你不知这世道的险恶,如果没有靠山,你一个女子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上次只是小小的一伙毛贼,你都无心对付,若是明谋强权呢?你和你手里的这些人能抗争的过吗?若言再厉害,能打得过千军万马吗?若别人用你在乎的东西逼你就范呢?用你在乎的家人要挟你呢?你要作何选择?我不在你身边,你明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县令都能要你的命,一个纨绔子弟就可以直接将你掳去,这种意外的发生往往只有一夕之间,我不能就这么看你冒险,这个世界的生存大法和你原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在这里,强者为王,权势最重,没有道理可讲,没有你所谓的人权自由,多少女子都是被迫当作利益的交换葬送一生,包括我的母亲,她都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更何况是你!”
这番话听得安歌震耳欲聋。
在阶级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强取豪夺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上到皇族,下到奴仆,权大一级压死人。
唐太宗可以无耻的霸占自己的儿媳杨玉环,巨丑皇后贾南风睡了古今第一美男潘安,武力值拉满的吕布在义父董卓面前绿帽子照戴不误,着名书法家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结了婚被新安公主看上,打断腿都不行,非得休妻尚公主,更别说杨白劳抢喜儿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了。
甭管男女,在权利面前都是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