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钱妍娘的头发落了一大片,一点点的血迹从发根处涌了出来,不是很明显,却让钱妍娘叫苦不迭。真想不到钱氏居然有如此蛮横的一面——
秦云依赶到的时候,院子里乱哄哄的,钱妍娘一见到秦云依,就指着她的鼻尖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耍了计谋,明知道你娘神智不清,居然还让我一个人进屋,你分明是要我好看。”
秦云依早就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冷一笑道:“姨母好大的气性啊,我都没有说姨母想气死我母亲,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你——”钱妍娘想不到是这个答案。
“我什么?”秦云依不屑道,“是你自己要来看我母亲,又不是我挑唆的,这举府上下,各个都有眼睛看着。我母亲卧病在床,你来探病的,不说一些好话来宽慰她,反倒拿话来激怒她,我真怀疑姨母存的是什么心?哪有探病的人,反倒把病人气着的道理?来人啊,端茶——”
端茶送客,钱妍娘只能灰溜溜走了。若她不肯走的话,只怕秦云依也会把她轰出去,为了保存最后的一丝颜面,钱妍娘只能怀着满肚子的怨恨走了——
“蠢,蠢,蠢——”何值指着妻子的鼻尖骂道:“幸亏我如今不是官身,若是我做了官,你闹腾出这样的丑事,只怕御史一个本子上去,我就该回家吃自己的。”
钱妍娘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若不是她钱氏狗眼看人低,她如何会闹将起来?说到底,都是钱氏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怨不得她。
娣姐儿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道:“弟弟的学问那么好,配表姐也是绰绰有余,姨母也实在是瞧不起人。”
何值的怒气本来就没有消掉,听了女儿的话,冷冷一笑道:“你们母女俩倒是觉得有理了?当初,家里没有米开饭的时候,是谁送了银子过来?你瞧你们身上戴的那些金器银器,哪样不是你姨母送过来的?你弟弟的束修银子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了馅饼么?!”
“如今,人家家里有了难处,你作为妹妹的,不寻思着去安慰,倒学着人家落井下石,真真是长了出息。我告诉你,今日若是我换做你姐姐的话,打杀了你还算便宜了你。吃了人家的东西,用了人家的银子,居然踩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你也不打盆水照照你是什么东西?!”
钱妍娘抱着女儿的腰身垂下头,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太顺了,她的尾巴就开始翘起来了。
刚才,她也的确是觉得钱氏太过分了,如今被相公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之后,她的心里也后悔了。这些年,姐姐的确对她们一点都不薄。等何值骂完了之后,钱妍娘才弱弱道:“要不,明儿个,我上门去赔礼去。”
何值冷冷看了钱妍娘一眼,心底暗暗后悔娶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妻子。在母亲面前,乖巧的跟猫一样,老太太说十句话,她都吭不了一句,弄得自己也不好出面替她撑腰。
原来想着,她不过是生性软弱了一点,结果,对自己的亲姐姐,半点都不留情分。
莫说钱氏这些年多有照顾她们一家子,就算是钱氏没有送银子,如今自己的亲姐姐有了难处,做妹妹的,怎么忍心落井下石?
之前那件事,还以为钱妍娘的嘴巴笨,不会说话得罪了钱氏,如今看来,她对自己的这个姐姐当真是一点情分也没有。
“赔礼?一而再,再而三,你觉得你的赔礼,人家就能放在眼里?就那么区区一点东西,你以为就能把今日的事情给揭过去么?”
“那要我怎么办?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难道还要我给她下跪么?”钱妍娘嘟嚷道。
何值冷冷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己这个妻子不但学的跟母亲一样市侩蛮横,如今也跟母亲一样,目光短浅,为人又骄纵。这种人做官太太,哪能和上峰打好关系,与下属的亲眷和睦相处?
何值恨不得时间倒流一回,能重新有选择的机会。
钱妍娘被何值看的有点怕怕的,瑟缩了肩头道:“要不,我明日去母亲.....”
“不用了。”何值挥手打断她的话。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眼下去赔礼道歉,过不到两日,又会故态复萌,到时候,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那钱氏?
与其日后结下更深的仇怨,倒不如此刻疏远一点比较好。“日后,你也别收秦府的东西,你收不起。”
钱妍娘想不到半日功夫,居然得了丈夫这么一句话,搂着女儿的手臂忍不住僵硬了。何值瞪了钱妍娘一眼,然后道:“以后,你闭紧你自个儿的嘴巴,别连累了我和翔哥儿,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钱妍娘十分的不服气,什么是连累,这些年,里里外外,哪样不是她操持么?
“你若是还想着做诰命夫人,就最好收敛一点。”
何值和钱妍娘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哪会看不出妻子的脸色。“翔哥儿的亲事,找一个书香门第的就行了,别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不会看上我们家这种的破落户。”
最后一句话,就有点变相的自暴自弃,钱妍娘听了,张了张口,最后无力的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