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祎只顾着痛哭流涕,头都不敢抬起来。
“大丈夫敢作敢当,费司马,还不快把自己干的事坦白交代?”刘强见费祎一副可怜样,却一点都不觉得他值得同情。
刘强的语气缓慢,却有股不容回避的气势,费祎抬起头,膝行几步,抱着孔明的双脚,哭诉道:“丞相,我……我当年欺骗了你啊!”
孔明被人抱着脚,感觉很不舒服,挣开费祎的手,后退几步,满脸疑惑道:“文伟,有话直讲,抱我大腿做甚?”
费祎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把身子稍微挺直了些,说道:“丞相,当年街亭之战,你让我调查马谡兵败之事,我并没有如实向您禀报。在调查事件真相的时候,我因私心,在调查结论上做了手脚。”
孔明脸色剧变,虽然当时自己心中有些疑惑,但马谡丢了街亭,是铁一般的事实,按令当斩。
后来也让费祎做了战后调查,结果也都指向马谡不听从自己节度,最终导致败局。
但后来陇右平定,亲自去街亭实地查看地形后,孔明才发现,就算当初换做是自己去守街亭,也会依山而据!
街亭要道宽阔无比,区区一万军士根本无法与数倍于己的魏军相抗!
麦积崖上有三处水源,甚至还有一处暗流,如果派人守住水源,确实是个居高临下阻滞敌军的好地方。
街亭之战虽然疑点重重,但都已经过去了,事情不可挽回,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提起这件伤心往事。
寂静的内院,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微风吹来,烛台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内室里充满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一边的马谡,站在那里嘴角多次嚅动,但刘强示意他保持冷静。
真相就要大白于丞相面前了,马谡心里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来到这五丈原,见到丞相后,好几次都想把事实跟丞相禀明,但他忍住了。
时隔多年,自己空口无凭,说出来谁会相信自己呢?
搞不好还会再次被下狱,甚至被灭口!
“说!当时你调查出来的真相是什么?”孔明羽扇直指费祎,语气难得地变得凌厉!
事到如今,费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当初,我审问了马谡部将李盛、张休等人。他们具说当时是派王平去守水源的,再作为策应。王平性狭侵疑,不满马谡为主将,说他从未参与实战,只会纸上谈兵。两人在战前就产生了矛盾,所以王平弃水源而走,擅自行动,这才让魏军断了水源,导致马谡山上军士缺水兵败。”
费祎把他当初调查的真实结果详细地道了出来。
听完费祎的话,孔明气得胡子都颤抖了,说道:“那你当初为何不如实禀报于我?”
费祎惶恐说道:“我……我一时糊涂,只因幼常深得丞相器重,年龄又与我相仿,我与幼常不分伯仲,所以……”
孔明顿足嗟叹:“哎,竖子害我矣!”
刘强好整以暇地摸出根华子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悠悠说道:“丞相,马谡将军死得冤啊!”
孔明垂首,神情悲戚,在屋子里踱步叹气,说道:“亮对不起幼常啊,连他最后一面,我都没见上!”
一边的马谡终于忍不住了,疾步上前,单膝跪拜于前,声音哽咽:“丞相!是谡对不起您才对啊!”
孔明呆了呆,这声音多么熟悉!
他不是马涛吗?怎么今天他说话的声音变了,变得很像一个故人?
孔明不知道的是,那是因为马谡一直都是压着嗓子说话的。
今天,他终于恢复了平常的说话声。
“你是?”孔明怔住了,刚是不是听错了?
昏黄的烛光中,眼前的马涛,身影逐渐与那个故人重叠起来。
“丞相,我是马谡啊!”此刻的马谡,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离家十年,今日终于回归故里,回到了父母的身前。
他抑制不住的泪水滂沱而下,身躯微微颤抖。
“一个大老爷们哭啥子呢!”刘强对他的经历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