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精准刺中云生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很优秀，但……”终究，是她没做好母亲应做的事，让他受了那么多伤害。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方式，拼命为他付出。
但是这些，云生镜觉得不方便跟霍姝说。她不知道霍姝是知道靳宸的病情的。
知道，竟也不害怕，更没打算疏远他。
“靳氏如今由我做主，但最后终究要传到他的手上，不握住权力，就会被其他握有权力的人推下来，站得太高了，摔下去就是个死。
我勉强自己，也是为他争取多一分自由。有些东西是宿命。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愧对他。
生下他，是因为我必须为靳家生个继承人，才能站稳脚跟。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孩子不会幸福，但我还是亲手为他选择了这命运……”
云生镜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把压在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向霍姝吐露。
她平日的理性和清醒，不知怎么的，就这样溃散了。
香薰蜡烛还在燃烧，整个房间香气缭绕。
郁曼凝没有一丝被对话吵醒的痕迹，反倒越睡越沉了。
云生镜也是神情恍惚，越来越进入不设防的状态，已经没有了警戒线。
而霍姝低垂着眉眼，认真为云生镜揉捏头上的穴位。
看似乖顺的眼里，闪过惊人的巧黠。
“所以云总对靳宸老师，一直有愧疚心理对吗？”女孩依然温柔如水的嗓音，话语却满是循循善诱的味道。
“是。”云生镜道：“我对不起他，我甚至……害怕他……怕他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我怕他倦了一切，最终知晓，罪魁祸首就是我。他的母亲，就是对他最坏的人。
我出于自私利己的目的，把他带到世界上，可又没能保护好他，让他那么小就遭遇……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他都病了，可我还是只能逼他，逼他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那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可这责任不是我让他背负的吗？
我拼命想对他好，我告诉自己，我能弥补！但其实不能，我知道不能，正因为知道，我夙夜难眠，想着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这样我才能安心。
有时候我分不清，我到底是想为他好，还是只是想让我自己内心好受一点……”
霍姝拭去云生镜眼角缓缓流下的泪水。
也许只有半催眠的状态，才能让她露出真实而脆弱的一面。
讲述最痛苦的事，即便哭出来，她的眼泪也仍旧比任何人都要少。
不允许自己软弱，这种想法已经根植大脑，成为潜意识。
“不是这样的。”霍姝声音很轻，温柔的抚慰。
“他从来不曾有过厌恶之情，他说过他不对父母提任何要求，是不想麻烦你们任何事，只有爱着才会这样做，恨是不会的，您说对吗？”
靳宸说过，他不喜欢过生日。因为，生日蛋糕不甜，生日宴会不热闹，生日愿望也不会实现。
但即便失望到这种程度，霍姝也从没听过，他说自己父母半句不是。
靳宸从来只是说，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利益大过感情，因此有着绝对不能分开的理由。
他即便是痛苦到分裂出多重人格，也没有想过丢弃父母压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说明他一定是理解父母，甚至心疼他们。
明白他们的不易，所以从来不敢自私到毁掉云生镜一手缔造起来的商业帝国。
即便，他对那一切毫不喜欢，甚至反感。
霍姝记得，第一次见到抱抱，抱抱冷静的说出靳宸多重人格的原因。
也只是说了那场事故。
从没有提过半句原生家庭对他的伤害。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生病的原因，怪到父母头上过。
是那些策划绑架的亡命之徒的罪过，而不是父母没有保护好他。
反倒是他生病，拖累了全家人，害的爸妈争吵，一家人分崩离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