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渊崖前是一片空旷的青石祭台。
诛妖阵就是在这布下的。
四周是雷电形成的光幕，围成一个圆形的光圈，祁夜便在光幕的中心，虽是站着，双手却被铁链高高缚起。
铁链以特殊符咒制成，或者说，是专门用来对付灵妖的。
“师尊第一次穿白色......”这一世第一次。
祁夜抬眸，眼神里的疲色显而易见，他还是努力地笑了下。
他脸色很苍白，身上有无数道雷电留下的焦灼，但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血迹并不明显，脚边血迹还很新鲜，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往下流。
温暖没有走得太近，她拉回自己白色无瑕的衣摆，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摩挲着食指上的纳戒，祁夜自然也见到了这个动作。
他轻声道：“是我换了药瓶，我知道你有所怀疑了。”
在山洞里，他刚觉察到温暖怀疑他的时候，就换了药瓶。
温暖注视着这个少年，怔怔看着他漆黑瞳孔里的坦然。
“那你为我挡下堵小琴那一刀......”
祁夜笑道：“亦是有意为之，她不是我对手。”
温暖深吸了口气，手中已然显出惊鸿剑，剑光划过，缚住他双手的铁链应声而断。
祁夜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他抬头去看温暖，像是在仰望一个即将唾弃他的神明。
正如上一世他死前的模样。
长剑回鞘，剑柄对着祁夜。
她道：“拔剑。”
祁夜微微蹙眉，嗓音沙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温暖道：“我只相信我亲眼见到的。”
就算是恨，也要清清楚楚地恨。
祁夜轻咳两声，嘴角血迹蜿蜒而下，他伸手抹去。
“在秘境刺向你的人，是我；推你入海的人，也是我。”
他起身，脊背挺直，眼里逐渐涌上一片恨意，但很快消散，只剩下无尽缱绻，和哀伤。
“我曾经恨过你，恨不得要杀了你......”
剑刃摩擦剑鞘，发出清脆声响。
温暖双眸中映出他拔出长剑的模样。
她要求证的东西，也已经板上钉钉。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破碎。
她叹了口气：“女娲石，我本就是为你而寻的，你若执意救沁雪，可以跟我说......我想别的法子为你治缺损的血髓，我实在没想到，你愿意为她......”不惜杀师。
祁夜握剑的手一抖。
温暖顿了顿，眼眶有些红：“我不明白你为何恨我，我以为，已经改变了因果......在与你相处的点滴中，我甚至，把你当做亲人......”
可是，终究是错付了。
她双目逐渐恢复清明，一字一句：“不过，现在，不是了。”
少年瞳孔震颤，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什么。眼尾逐渐泛红，漆黑眼眸中，似乎还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着光。
“师尊......”
他小心翼翼地把惊鸿剑放回温暖手中。
温暖感受着少年指尖的冰凉，别过头，不忍心去看祁夜满身破碎的模样，也不想再见他。
她取出一样物什，轻声道：
“你给我的簪子，还给你。
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了。”
“还有我以三成灵力炼化的魂草......罢了，你留着吧，不想要就扔了。你碰过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了......”
她总幼稚地觉得，如此归还干净，便是两不相欠了。
“夜幽藤。”给你.......毕竟对颜沁雪情根深种至此，想来是需要的。
她后半句还没说完，便觉得握剑的手被往前一送，竟是祁夜拿着她的手，将惊鸿剑送入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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