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砚凉睡得并不安稳,往事如同魔咒般萦绕着他。
他的出生是个意外。
一个想活命的杀手和权势滔天的财阀错误结合,造就了不受期待的他。
他自小长在黑暗里,从小学会的就是掠夺,没人告诉他怎么平和文明,只用拳头教会了他怎么反抗。
庄园里的人都说,他是个血液里流淌着冰渣子的野狼,母亲来路不正,孩子多半狼子野心,留着是个祸端。
他被几个世家公子按头嘲笑和欺辱的那天,他如以往一样地拽着那几个人的头发,双拳如雨点般,不计后果地揍人。
直到对方的鼻血染红了自己的双手。
他如以往几年那样,面带凶狠地揍人,若无其事地离开。
可这回转身,抱着酸奶瓶的瓷娃娃在月光下,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女孩很美,穿着公主裙,头发的小揪揪上绑着绒花,仿佛看不懂眼前的场景,甚至抱着酸奶吮吸。
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人与人间的差距。
他在最狼狈的时候,见到了全海城最高贵的公主,她才三岁,便拥有了世人所追逐的一切。
她很受欢迎,年纪小小便有许多家长将孩子送到她身边,打着玩伴的幌子结交慕家的资源。
施凌熠也很喜欢她,他生来高贵,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喜欢,堂堂施家继承人总是跟着小公主转。
施砚凉想,这俩可真他妈是天生的一对。
都那么让人厌恶。
他厌恶世间所有宝贝的东西,她是首位。
跟施凌熠玩得好的人很多,他唯独讨厌她。
她总是嘻嘻哈哈跟在他后面,跑起来一颤一颤像站不稳一样,两颗眼珠子像按了两颗葡萄。
他厌恶她总是抱着笔记本看还认错人,厌恶她总是喜欢穿粉色的裙子晃悠,厌恶她穿校服都也盖不住耀眼。
念念,呵。
多么难听的名字。
施凌熠担负着重任,年纪越大担负的越多,他怎么可能有时间陪她玩闹。
施家爱玩,成绩越来越差,施家给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开始没有时间出门。
没等到施凌熠赴约那次,她抱着笔记本坐在台阶上,哭得肩膀直颤抖,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泪渍明显。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她见到他,红着鼻子质问,有些水肿的唇瓣在洁白的脸上红得不行。
又认错了。
“生日快乐,送你。”她抹了眼泪,坚强得跟外表的软糯完全不一样,“我只是想哭,但我没有生气。”
那晚,海城的小公主双手托着属于施凌熠生日礼物,小心翼翼地送到施砚凉面前,哭丧着的小脸硬生生挤出笑容来。
她一出手便是世间少有的珍宝,价值连城。
秋风萧瑟,他看着那被冻红了的小手,忽然生出了摧毁一切的冲动,那天,他亲手打碎了她双手递来的古玉。
她哭了。
她说再也不跟哥哥玩。
他想,关我屁事。
第二天,她却在同样的地方站着等施凌熠,见到施砚凉,她同样叫他哥哥。
她手上同样抱着笔记本,当真是鱼的记忆,说句话还要先翻笔记,“哥哥,你以后都不做我朋友了吗?”
真搞笑。
施砚凉想,她真蠢,谁是她朋友。
可在他没察觉到的间隙里,某些欲望却在心里扎了根,怎么也拔不出去,看着她,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做。”
海城的小公主原来真没见过世面。
两块钱一根的冰棍舍不得吃,五毛钱一包的辣条也舍不得吃,就连路边见到的垃圾桶,她都要翻起来看看,里面装的垃圾是哪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