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一向没什么睡相,基本上都是以各种七扭八扭的姿势霸占一整张床。
可如今见宁长寂姿势端正也不好意思歪歪扭扭,难得周正地躺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样躺了好一会儿,谁都不吭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盈终于用脚踹踹他:“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热或哪里不对劲?”
宁长寂清心寡欲平躺在她身边:“没有,不过这熏香里,应当是加了合欢散。”
“我知道,所以我问你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她早就知道熏香里加了料,只不过剂量很小对她根本没用。如今躺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对她没用,对宁长寂未必没用。
宁长寂轻笑出声:“如果我有不对劲,你待如何?”
姜盈很诚实的说:“扎两针。”
反正不可能用自己给他解毒。
在预知里,她就是因为用身体给叶凌霄解毒,所以才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绝对不能做同样的事。
宁长寂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用锥子那么粗的针给叶凌霄解毒,又无奈又好笑:“你的医术靠谱吗?”
姜盈骄傲扬起下巴:“当然靠谱。我最近几年学的医书,可都是从药王宗抢来的绝密典籍,非内门弟子看都不让看。”
“……你的医术是这么学来的?”
“咳……反正就那么回事,别净说我呀,说说你吧。你以前也是大世家少主,有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之类的?他们知不知道你死了又活了?”姜盈尴尬地岔开话题。
“我尚未到出门学艺历练的年纪,至交好友只有族中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堂兄。我父亲有位亲传弟子,于我而言亦师亦兄。”
“那就没个师妹什么的?”
“我那堂兄倒是位长姐,经常拎着棍子追着我俩从街头打到街尾。”
“哈哈……没想到你翩翩君子,也有这么不体面的时候。”
“我那堂姐原本已经定亲了,她死在我眼前时,手里还抓着未婚夫送的簪子。”
姜盈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反倒是宁长寂笑了笑:“我那堂兄生性洒脱,不想做什么世家公子。原本再过一两年,他就应该前往钟山万剑宗求仙问道……”
他已经很久不敢去想宁家的那些人了。
每每想起来,都是锥心蚀骨的痛。
可今晚,宁长寂情绪很稳定。
或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又或许,是因为有姜盈陪伴在身边。
这天晚上,他说了很多。
从彪悍泼辣的堂姐,到多愁善感爱看画本子的大师兄。
从生性洒脱的堂兄,到翻墙头看姑娘被扎成马蜂窝小师弟。
宁长寂静静说,姜盈就静静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皮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中,姜盈好像听到了兵荒马乱的尖叫声。
她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漂浮在很高很高的半空中,高到整个天下四域都在她脚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四海快没了,花草树木也快没了。
姜盈脚下的整片大地几乎都变成赤色,无数生灵被烈阳炙烤,惊慌失措,妻离子散,所有人都在苦苦挣扎……
视线掠过一片又一片土地,她看到了叶寒舟,看到了姜舒君,还看到了铃兰、姜云庭,甚至还有她的亲生父母姜川和秦采薇。
他们有的浑身是血修为尽废,有的力竭而亡死不瞑目。
最后,姜盈看到了宁瑄。
他黑衣墨发威仪凛凛,手持一柄魔剑正与一名白衣男子战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天塌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姜盈像是受到某种暗示般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千疮百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