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进了屋,林小磊仍坐在副驾驶座上没有离开。他打开信封,一张绿色印花信纸露了出来。
“小磊,见信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这封信,也许是我昏迷的时候,也许是我清醒的时候,又或许是我离开的时候。”
“其实我早就应该离开了,在珍儿车祸去世的那一天,我就该随她去的。但我不能,因为赋闲民宿是珍儿的心血。这里有她喜欢的一切,有她留下的气息,还有她眷念的未来。”
“我无数次痛恨老天爷,痛恨他为什么那么残忍地将珍儿从我身边夺走。可现在,我却感谢他,感谢他让我不用煎熬几十年,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才能再见她。”
“小磊,人或许会随着年华逐渐衰老、逐渐忘掉过去发生过的一切,但爱,真爱是不会消散的。他会永存于你心底的某个角落,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面前出现。”
“你和寒玉之间,牵绊的不仅仅是前世,更是今生。所以,珍惜吧,拥有吧,大胆一点。那块翠玉一定有你们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我决定将它留给你们 。”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我的手机通讯录里只留了你的讯息,如果哪天我的遗体被发现,他们一定会联系你。请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一些我的骨灰。带着我残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去普村岭珍儿的墓前,让我和她永远在一起。”
“小磊,这是我最后的期盼了。”
“杨秉文,病留。”
……
林小磊几乎是一口气将这封信读完,读的过程中几度憋闷,喘不动气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而且会悄无声息地死。”
林小磊喃喃自语:“在我昨天夜里去找他的时候,他一定是强撑着病弱的身体在照顾我。甚至还强颜欢笑,忍着身体的剧痛开导着我。可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甚至在他需要休息的深夜去打扰他。”
“如果我能及时察觉,坚持将他送去医院,他一定不会……一定不会这么快就离开了。”
林小磊的心似刀剑划过一般刺痛,“是因为我突然出现,是觉得我在他便安心了,所以他才选择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离开?如果我一直拖着不去看他,他一直在等着我,那他是不是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是,是,一定是这样的。”
林小磊一遍遍地责骂着自己:“林小磊,你这个混蛋,你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带来灾难。”
“曾经的你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想到这,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自责和痛苦,整个身体瘫在车座上,痛不欲生。
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却成了他人生道路上的明灯,在他彷徨不定的时候帮他指路,听他倾诉。
而这盏明灯,却在他即将抵达彼岸的时候,被一阵风吹灭了。
“杨大哥……”林小磊轻声唤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完成这最后的心愿的。”
……
林易回屋后,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站在二楼平台上盯着车内的林小磊。
今日的天有些阴晴不定,腊月的北风吹着干枯的树枝,整栋住宅四周发出阵阵凛冽的呼啸声。
车已经熄了火,暖气没有开,林易担心小磊受冻,不放心便一直看着他。
风声凛冽,林易听不到车内发出的声音。
只看得见小磊整个身体仰在座位上,表情痛苦,满脸泪痕。
林易没有想到,一个陌生的人,一个与小磊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他的离开却让小磊如此痛不欲生。
如果,是我呢?
林易问自己。
如果我突然离开他,他会不会也这么痛苦不堪呢?
自从林易成为小磊经纪人以后,小磊便像个“傀儡”一般地任由他摆布。林易一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弟弟。
他第一次加入嘉联传媒,便将小磊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