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圣阳裕的话一直在脑中循环。
为什么她要回来!
若她不回来,哥哥的父亲不会有事,二师兄不会有事,易星河不会有事,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人,都不会有事。
可她不知道啊,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
前路不明,无论是好是坏,一直都是她在被动承受,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她也会委屈啊。
那些对她好的人,为了给她铺路,一个个在眼前消散。
她也会痛啊。
她不知道她的前前世如何想,若是她,就算消亡,也不想承受这些。
云天锦看了君澜殇一眼,蹙眉,要说受欺负,有这位在,好像不太可能。
那又为什么哭成这样,总不能是这位欺负他小徒弟吧。
看看那又心疼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也不是,这两人又什么都不说。
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也没再多问,揉了揉小徒弟的头发。
“想哭就哭吧,不管发生什么,累了就回来”
“你还小,没必要将所有事都压在身上,也没必要承担你不需要承担的责任”
“你可以任性,可以闹,不需要这么懂事”
朵灵泪眼朦胧,眼中的哀伤蔓延,“可若因为我,珍视之人丢了性命,师尊,我该如何”
云天锦愣了下,眼中闪过疑惑,错愕,最后化为了然。
他错开眼,看向远处的山峰,“世人修仙,生死本就是常态”
“你珍视之人也定珍视你,为你丢了性命,他心甘情愿”
“就如……你珍视之人需要你以性命救之,你可会不愿?”
朵灵垂眸,她不会不愿。
可知道是一回事,当身份转变,她成了被救的那个,她却做不到接受。
云天锦又怎会不知小徒弟心中所想,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做不到淡然以对。
当初,他同样沉浸在伤痛中久久出不来,就算现在想起,痛意仍直达心底。
抬手抚上紫色的耳坠,故人已去,唯有此物以思之,却思之成疾。
“小徒儿,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别沉浸太久,沉浸久了,‘他’又岂会安心”
云天锦声音很轻,拿出一支紫玉发簪递了过去,纯粹的紫色,那么耀眼。
“这是你二师兄之前留下的,许多年了”
“他说,若有一日你因他自责,就将这个交给你”
“他说,别信别人的话,只信他的就好”
“他还说,这簪子好看,只是他现在留不住,让你下次在送一回”
朵灵接过发簪,手微微颤抖,“师尊,你知道了…二师兄的魂灯……”
云天锦沉默片刻,掩饰掉眼底的伤痛。
“你二师兄不是此界人,就算魂灯灭了,也只能证明他在此界的魂魄消散”
“魂灯不是万能呢,为师不知道你二师兄与你说了什么,你该信他才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像他那样的人,总是会留底牌的”
朵灵低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若敌人是平常人,底牌自然有用,可那是圣阳裕,一个连天道都压不住的人。
她甚至怀疑,若真放开手脚,君澜殇能不能与圣阳裕抗衡。
她很想相信二师兄的话,信他会在上界等她。
可是……
“小师妹?”,秦钰枫是过来找师尊的,见到自家小师妹还有些惊讶。
周围气氛太过压抑,他下意识放缓了声音,“这是怎么了?”
朵灵抬了抬手指,一圈灵力荡漾,除了微红的眼眶,再也看不出狼狈的模样。
“没事,就是太久不见,有些想师尊了”
秦钰枫挑眉,他有这么好骗?
行吧,他就当他这么好骗。
“多年不见,小师妹倒是更漂亮了,只是这身上的东西也太过简单”
“灵韵拍卖行又开了拍卖会,要不要跟师兄去逛逛?喜欢什么师兄都给你买”
“你那小徒弟最近缠我缠的紧,一直在追问你的下落,你也该见见了”
朵灵嗓子有些堵,勉强扬起嘴角,点了点头,“好”
大师兄还不知道二师兄的事吧,应该不知道的。
师尊都没说,她也别说了,师尊总有师尊的道理。
还有祁墨染,那个被强行塞给二师兄的徒弟,有机会她也要去北洲见见。
二师兄不在,她这个当师叔的总要多关照几分。
秦钰枫在另一边坐下,“师尊,小师妹既然回来了,消息必定会传开,你要想想怎么打发那些人”
“特别是皇室,当初小师妹救了太子,他们一直拿这个理由想亲自报恩”
十六年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久,那些想拜访的人可从来没放弃过。
之前朵灵没回来的时候,各方势力隔几年就会过来一趟。
现在人回来了,又不可能一直不出去,那些人必定会像见了蜂蜜的蜜蜂一样,不叮上一口不罢休。
云天锦冷哼一声,“报恩?我看那老头是想让他的孙子以身相许吧”
君澜殇抬眸,“以身相许?”
秦钰枫手中扇子转了一圈,带了戏谑。
“是啊,你一直跟着小师妹,应该见过他,就沧潭山脉救出来的那个”
“能做太子,天赋自然是不低,背靠整个凌国皇室,身份也不差,长的还不错,脾气也很好”
“这么算的话,也不是不能被小师妹收了”
“还有几个从龙吟峡谷内救出来的青年才俊,小师妹也可以考虑考虑”
“实在不行就都收了,我想他们也是会愿意的”
君澜殇脸色越来越黑,朵灵扯了扯嘴角,“大师兄”
秦钰枫将视线转过来,“小师妹,以前二师弟给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还觉得荒唐”
“现在我觉得一点都不荒唐,你真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