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儿的话听起来有道理，却只是一半道理。
若阿坤只是个小厮，以他的性情必然不会叫别的小厮欺负了去，可问题就出在这小侍身份上，高不高低不低的，不怎么受人尊重，又有好几重“夫德”约束着，反而处处束手束脚，对下人还不能太狠了，若是传出虐待下人的传闻，丢的是唐憾儿乃至唐家的脸，他更是担不起。
这才是高不成低不就，不尴不尬的。
阿坤不是没约束下人，前阵子叫小晃去打了埆童，也不是不管用，两个也好好伺候着，年后见阿坤受宠了几日也跟着高兴，话里话外捧着的，可这一出事立刻又躲了，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的确，也就是唐憾儿没深究罢了，若当时真是要扯到阿坤不守“夫德”上，他身边的小厮一定是会跟着吃瓜落的，主子同旁人眉来眼去你没看见？还是看见不报？不管哪个都没好下场。正如当年的芸童芊童，因黄溪午的事被丢进粗使院差点回不来。
这会儿见阿坤乖巧，唐憾儿也不多说了：“回去罚他们跪上一天，就说是我的意思。行了，快走吧，在这碍眼！”
阿坤终于磨蹭着挪出去了。
..
阿坤到底年轻身子壮，回去躺了两天，喝了副养嗓子的药，就又生龙活虎了，再隔天就收拾了东西兴高采烈地搬进了西厢，于是净心阁和梅蕊苑做成了邻居。
与此同时，唐憾儿禀报了唐照秋那里，说阿坤一直以来精心侍奉，在茶山上也任劳任怨，酌情给提到了侍夫的位份。
自然，懂事的阿坤私下里又去谢小晃一回。
他没什么贵重物件，小晃也不是那爱钱财的人，因此他的感谢多半是真心实意的表达一番自己愿意坚定的和他站在同一边，如果他有需要，自己是肯赴汤蹈火的。
小晃说话直不楞噔的，当即就笑他：“甭蹈什么火，你别老气小姐就行了，都说我傻，我看你才傻，老犯那些一看就有毛病的错。”
阿坤无奈：“我也后怕，怎么就没琢磨过来呢，可是阿兄你信我这回，我真的对妻主没有二心。”
“废话，你要有二心，我还帮你？”小晃偏帮阿坤可不是头一回了，不久前才替他打了埆童来着。
阿坤没话说，也就是小晃肯信他，要不然这事解释不清楚就撵出去了。
小晃看他不说话，也自顾自的嘀咕：“我也奇怪，怎么就信你，我向来不爱动脑子，可是吧瞧着就觉得你还行，或许我有直觉？你不知道当初那黄...看起来除了冷淡些哪哪都好，可我就觉得他另有心思，你看后来果然出事了。”
这个事阿坤也是好奇很久了，可是因为忌讳从来也不敢多问，现在既然是小晃主动提，他可不会错过嚼舌根的机会，立刻问道：“小晃阿兄，我也奇怪呢，既然他挑不出毛病来，当初是怎么发现端倪的？那夜我稀里糊涂的被你和妻主叫着就去了，这些年也没搞明白。”
“再没毛病也会露馅的，早先不止一回叫我看见后院有脚印了，还有一次我和小姐在后巷榕树下面发现了他绣的荷包带子，你说若不是他出去私会，怎会把东西丢在那僻静处？可见不是头一回了。”
“也对，那僻静处轻易没人去的，倒是隐蔽，哎对了，阿兄，你们怎么突然会去那里？”
“还不是因为——”小晃一下子想起缘由来，没憋住，笑喷出来，“啊哈哈哈——想抓住你放蛇那事才特意躲出去的。”
阿坤：“......”
他万没料到打听闲话打听到自己头上，瞬间耷拉了嘴角，又羞又恼。
小晃乐不可支，大笑着出门。
墙角处一个影子避开，正是芹童。不是巧合，是他近来特意跟了小晃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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