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小城里，家家户户门前渐次响起鞭炮声，红色的炮纸包裹着黑色的火药和火石，引线燃起火星，火星所到之处，炮纸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在空中爆开、粉碎，而后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爆炸之后的炮仗只剩一地碎红的炮纸铺满小道，火药燃烧之后的硫磺味，随着被风吹散的烟雾，袅袅飘向远方，在整座小城里蔓延开来。
明挺喜欢这个味道的，虽然自爷爷走后明就没有过年放鞭炮的习惯了，坐在书房的明，打开窗子，闭上眼睛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明好像闻到万家灯火的门前鞭炮在半空中爆炸的时候炫目的闪光，闻到了一家人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为年夜饭忙活着，闻到了滚沸的油锅里即将出锅被摆上桌的美味佳肴，闻到了一家人暄暄攘攘的吵闹声。
睁开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心间流淌着些许异样的情绪，他在想象着许多年后的除夕，自己围着围裙在厨房里面给大家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燕在一旁给自己打着下手，自己的女儿儿子满屋子瞎跑打闹，院子里，燕的父母跟奶奶还有任教练正坐在一起喝茶闲聊。开饭前，自己拿着一挂鞭炮走到门外，挂到大门外的墙壁上，燕带着孩子们在门外街道的远处伸头张望着自己，自己点完鞭炮，快步走到燕的身前，轻轻在燕额头上一吻，然后弯腰，一手抱起一个抓着自己裤腿的孩子，燕抓着自己的胳膊，自己用下巴蹭了蹭燕的头发。门内门外，坐在院子里、站在街道上的一家人面带微笑地看着大门口墙边的鞭炮爆炸出绚丽的闪光和在半空中飞扬的红色炮纸。
书页从明的手中滑落，微风从窗子里溜进来，也不管明愿不愿意，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自顾自地替明翻动着书页，直到桌边的手机发出“呜呜呜”地振动声音，怔怔发呆的明才缓缓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是燕打来的视频电话，明的笑意愈发浓郁，修长的手指轻点接听键。
电话刚刚接通，燕美丽的小脸蛋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空灵动听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传到的明的耳朵里，手机里的燕眉眼带笑，神色灵动：“除夕快乐呀，我的大憨憨。”
“除夕快乐小乖乖。”
“憨憨吃饭了没有呀？”
“吃过啦，你呢？”
“没呢，等爸爸做完仪式，放完鞭炮就吃饭啦。”
“小傻瓜是不是饿坏了？”
“嘻嘻”“没有哦，因为某个人给我买了很多我爱吃的。”
“哦？那是不是得好好奖励一下这个某人？”
“肯定呀，要重重奖励。”
“乖乖，你这是在哪呀？”
“我在楼顶呀。”说着，燕把手机镜头翻转为后置摄像头，对着周围的环境慢慢地环绕一圈，然后指着远处的大海说道：“憨憨你看，那边就是我们上次去的地方。”燕看着屏幕里的明一直笑而不语地看着他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镜头又一转到自己的小院子里，开心地说道：“你看，爸爸正在准备祭祖，祭祖完就去门口放鞭炮了。”说着，燕的手又指向了一个在门边刚立起来的杆子。
“真不错，好啦乖乖，我想看看你。”
燕嘻嘻笑出了声，葱白般的手指轻点屏幕，手机镜头翻转为前置摄像头，燕落落大方地笑着看着手机屏幕的明，让明沉醉不已、深深的小酒窝又浮现在燕的双颊。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手机屏幕里对方，燕的家门外传来一阵鞭炮声，被微微吓一跳的燕愣了一小下，随着又有笑容浮现，跑到靠近大门口的围栏前，看了一眼劈啪作响的鞭炮，手机镜头短暂地转向后置摄像头照了一下鞭炮，然后又转了回来。
鞭炮声渐渐平息，不一会儿，燕的父亲在院子里朝楼上喊道：“燕子，下来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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