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还没有醒。
医生说前三天是危险期,ICU不允许进入探视,单子飞只能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他。
万幸的是伤口没有感染,倒是还算平稳地度过了危险期。
单子飞从郝正手术那天开始就守在医院,每天只抽出来一点时间回家洗个澡吃个饭,又匆匆赶回去。
他生怕自己错过了郝正的醒来。
他想让郝正的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相比寝食难安的单子飞,郝正倒是睡得十分踏实,整个病房里只能听见监控仪器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提示音。
单子飞守在病房外,看着床上一直没有睁开眼的郝正,心里除了担心还平添了几分怨念。
你怎么能睡得这么香呢?
他等得快要耗去最后的耐心,郝正还是没有醒来。
一星期过去,郝正的状况基本稳定,在医生仔细检查确认之后,他终于被换进了普通病房。
医院给他安排的是一间相对安静的单人间,等到终于能探视,单子飞迫不及待地奔了进去。
他趴在床边,郝正的脸色比起那天已经好了不少,单子飞心疼地想握握郝正的手,却因为怕动了手背上的留置针只能轻轻地碰一碰。
“郝正啊,你还没有睡够吗?也差不多该醒来了吧……”
郝正依然闭着眼睛。
他在做梦。
郝正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抓捕毒贩的时候中了两枪,也清醒地记得子弹打进身体里灼热疼痛的感觉。
他记得倒下时队员们惊慌的表情,也记得自己昏迷前抓着祝队让他不要告诉单子飞。
他都记得。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陷进了梦里。
一场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陷在一片黑暗中,黑色从四面八方向他卷来,他却不觉得恐惧。
他在黑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看不见终点却也不曾感到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静谧的黑暗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他看见了一束光。
他向着光源走去,步伐不快。
有人撞上了他的腿。
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就被抱住了腰。
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想退后,却在看清那人后怔愣在原地。
将将跟他腰一般高的男孩子抱着他,仰着脸笑着,用清亮的童声喊着“爸爸”。
郝正泪如雨下。
他想叫他的名字,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蹲下身,把孩子死死地搂进怀里抱住。
“儿子……”
郝正把脸埋进孩子的肩膀上,眼泪打湿了孩子的衣服。
男孩子很乖,他安静地任郝正抱着,还用小手轻轻拍着郝正的背。
直到一只大一些的手搭在郝正肩膀上。
郝正不敢抬头。
因为他闻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香水味,那还是他送的。
“老婆……”他喃喃出声。
温柔的女人用纤细手指点点他的脸,“怎么?不想看看我吗?”
“不是!”郝正蓦地起身反驳,却在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再一次红了眼眶。
郝正一只手牵着儿子的小手,另一只手把妻子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女人回抱住郝正,眼里也闪着泪光,她颤着声音安慰,“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错……嫁给你的那天我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我不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