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葵一时头大。
她是已经学会了撒谎，却也还没进阶到可以谎话连篇的地步。
这样多她无法回答的问题扔过来，她连从哪一句谎开始撒起都不知道。
院中静谧许久之后，公孙昂等到了回答——
“他为我而死，我见你长得像他，才没忍住出手救了你。”
商葵回答了，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情。
因为能和这个回答相匹配的悲怆表情，她脑海的记忆中，只有一个。
而这一个表情，三十年来她从不模仿，更不愿在此时为了欺骗公孙昂挂在脸上。
“……”
不知怎么的，公孙昂看着商葵那忽然又清冷起来的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舒服。
※
六扇门里多了一个女差役。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不会外出执行任务，只是每天都和指挥使公孙昂同进同出。
与其说是差役，更像是指挥使的私人护卫。
书房中，公孙昂对散着一头乌发，坐在书案前磨墨的商葵指使道：“过来，带我去天牢。”
商葵回头看了一眼外间的瓢泼大雨，干脆的扔出三个字：“去不了。”
“……”
商葵把自己的及腰长发鞠起来递给他看：“墨还没干，我现在出去，沾了水身份马上就暴露了。”
公孙昂一时无奈。
商葵说自己失了法力，没办法进行伪装，他随口说让她用墨来涂，她还真就信了。
每天都起个大早起来磨墨，甩得满屋都是墨点子。
公孙昂笑不达眼底的问：“你的法力，恢复不了了么？”
当然可以恢复，再严重的伤，只要等到血月之后都可以恢复，何况是一个法力尽失的问题。
但商葵却没有说实话，只是低下头应了一声：“嗯。”
公孙昂的警惕心这样强，要是让他知道她的法力可以恢复，还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法阵来对付她。
她是来让人动心动情的，不是来树敌的。
公孙昂用下颚朝门边的角落努了努：“持伞带我去。”
商葵困惑的歪了歪头。
相处这么些时日了，她还是没搞清楚这公孙昂的思考逻辑。
按说，公孙昂不像商阙那般孱弱，虽说断了腿，可毕竟是有灵力在身的，根本不需要商葵的守护。
可他却去哪儿都要带着她，连睡觉都要让她在同一个房间打坐。
商葵现在没有法力，除了身手非比寻常，就和常人无异，要吃要喝要睡。
公孙昂这样拘着她，她是日日都只能蜷在美人榻上过夜。
商葵不会感到不高兴，但现在，公孙昂提出的要求，已经不是不合理的问题了。
是有一些……任性？
他在想什么？
商葵百思不得其解。
她走到门边，从角落里拿起那油纸伞，打开看了看大小，一边说：“我撑着伞，再推着你，和你的轮椅？”
其他人总是很小心的避开公孙昂需要乘坐轮椅的事。
但商葵却从不觉得这是一个短处。
她提起来时，语气总是理所应当的好像说得不是轮椅，而是公孙昂身上的一个挂件。
对此，公孙昂反而觉得甚好。
他微扬了头：“有何不可？”
商葵默了默，说：“并无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