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右脚迈向前方一块格子，在即将落地时，猛地顿住——
转而急速朝右偏过去，踩在了格子缝隙上。
那一瞬间，一股极寒的沉冷，仿佛碾碎的冰块，细密蔓延在他的脚腕，好像章鱼绵软的触手，涌动，攀爬……
“嘎——吱——”
开门声，犹如一个炸雷，从他的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36个格子，像一扇扇百年旧门，朝底部打开……
“呜……呜……”
随即，越来越凄惨的哭声，好像嚼着粘稠的鲜血，从打得越来越开的缝隙中挤出来……
“呕！”
他喉头倏而一甜，呕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他强忍不适，立即将左脚也站上格子缝隙上。
假如他真的踩上了这些格子，那么他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还好赌对了。
美人鱼说的是谎话，既然她将自己放在格子里，那只要他不走格子就好了。
接下来，只要小心一点，踩着缝隙，一点点地，挪到左上角门那里……
“呜……呜……”
可是，那道哭声，像一条湿湿的泥鳅，离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他心里瞬间惊慌打鼓，此时的胸膛，好像一个鼔面，被快速敲击着，好像不敲破誓不罢休。
他眼睛四处转动，一方面怕自己掉下去，一方面屏住呼吸观察四周。
一秒。
两秒。
三秒……
下方，是36个黑漆漆的洞口。
好像被黑色水彩笔不厌其烦地涂抹而成。
深呼吸……
先张开双臂——
他感觉，自己在走钢丝，好像一只展翅的雏鸟。
浑身都在发抖，大腿肌肉和小腿肌肉在疯狂痉挛。
先迈开左脚，步子小一点——
没错，就是这样，很好。
蹭着这道缝隙过去……
“咕咚……”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在寂静的空气里，无比清晰。
落下去了！
他乘胜追击，稳住身形后，侧过身子，用右脚跟住左脚。
继续这样，不难的，对吧？
再迈一步……
猛然，一双占据半张脸的纯黑色眼睛像断了似的出现在他左脚腕旁边。
像一个虔诚的信教徒，高仰着脖子，直冲着他。
暗绿色的脸，黑色的血管，遒劲得好像一张茂密的网，在脸和脖子上凸起
两腮像死鱼一样，剧烈鼓起又落下，染血的唾液，像漏雨一样，不间断地从她的嘴巴里流出。
一条娃娃鱼似的娇嫩的巨大的鱼尾巴，满是剐下的破碎的血鱼鳞，像水母一样张开，撑起透明的薄薄的皮肤，又蜷缩起来。
她喉咙里嗫嚅出怪异的声音，继续瞪大黑血潭似的双眼，嘴角扭曲地笑了一下。
静了一会儿后，继而，脑袋从自己的鱼尾巴里猛地钻进去，在格子间敏捷而扭曲地运动……
可那双黑漆漆的双眼，却一直对着他的方向，不曾离开半分。
“啊！”
他的脚腕被她的鱼尾碰了一下，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软体动物似的粘腻湿滑，让他浑身骨头都酥起来，腿猝而一软，身子猛烈地左右摆动……
不能掉下去！
绝对！
他脸色吓得白得厉害，嘴唇干燥得好像揉烂的锡纸，颤着身子，再次朝前方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