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切了一声,是对自己的男朋友,话却是对安奕鸣说的,“再说呢,我在这一行待得时间不算短了,我知道抄袭几乎是每个码字者都会遭遇的不幸,大家也都习惯甚至是都接受了,谁的文章不被抄,谁又不抄别人呢?”
杨乐然在一旁悄声补充着,“习以为常比抄袭本身更可怕。”
安逸笑着点头感谢,接着说:“我比很多码字的都幸运,我能出书,能靠文字养活自己,遭遇抄袭还可以不计成本地跟他们斗到底,不是因为我足够勇敢,是因为我有个做律师的弟弟。”
这话有些煽情。
安奕鸣恨不得把眼睛翻到脑门子上,“所以输了也不要紧?”
“当然不要紧,打官司又不是为了钱。”安逸确实不是为了钱,起诉标的才不过一百万而已,这对侵权获益方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她所以起诉更多的是为了一个说法——一个不让自己对行业失望,也不让粉丝对她失望的说法,这笔钱她要来也不是给自己的,而是想成立一个基金,给那些遭遇抄袭却无力维权的作者们,当然她也可以要更多的钱,可一则标的额越高诉讼费就越高,二则安奕鸣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证据,鸡贼的称号安逸可不是白得的, “不过,你不能收我代理费,一分钱都不能收。”
安奕鸣怎么可能收自己姐姐代理费呢?代理这起案子,压力是前所未有的,那些想让他放弃的人,用杨乐然、衡鑫所、职业未来等等他最关心的人或事来裹挟,试图让他承受不住压力而放弃,可那些人实在是太小看他安奕鸣了,他是最能打的小混混,对手越是高大威猛,他越是战斗力爆棚。他不为钱,不为名,只为义,为安逸敢拿个人未来去搏行业未来的勇气,也为那些大老远跑来海城帮安逸整理资料的粉丝们,还为了在网上为安逸摇旗呐喊的作者们,更为了不畏威胁、恐吓、指责,仍愿意作为专家证人站在法庭上的学者们。当一起案件得到这些支持,案件本身的胜诉或是败诉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正如,发生在1975 年的科恩诉博时和洛姆公司性骚扰第一案、2008年的“素媛案”、2014年的“呼格吉勒图案”等等,案件本身的重要性远不及勇气与坚持的意义。
那么,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安奕鸣靠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之前,他叮嘱自己的是,明天早上起来把西装和衬衣再熨烫一次,要精精神神地站在法庭上,听法官说那句,现在宣布开庭。
真的,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