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师父!”
安奕鸣的一只脚都已经朝着自己的房间伸出去,听到这句话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室内室外都是一片安静。
安奕鸣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武思思又说:“我喜欢师父,非常喜欢。”
屋子里有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接着是一重一轻的脚步声,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应该是杨乐然起身走到桌边给武思思倒水,“酒后应该多喝水。”
安奕鸣不自主握住了拳头,她为什么不直接回应?为什么不大声喊回去那是我的男朋友?两个人从重逢到复合,日子过得甜蜜又温暖,甚至她都愿意嫁给他,一切顺利得都好像做梦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奕鸣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总是在配合自己,配合得不像是真实的存在,这种不真实感让安奕鸣觉得自己手里牵着的是一团空气。
“我说!”武思思口气很冲,强调着,“我喜欢我的师父,你的男朋友,安奕鸣!”
又沉默了一会儿,安奕鸣听到杨乐然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知道?屋里的武思思和屋外的安奕鸣同时一愣,她怎么会知道?细细回想三个人同框的场景,似乎只有高桐受伤那次在医院里的偶遇了,匆匆一瞥,杨乐然竟看得出来?就连安奕鸣都不能确定武思思对自己究竟是学生对老师的崇拜,还是女人对男人的喜爱。杨乐然究竟是怎么确定几乎是陌生人的武思思的心思?
果然,武思思很尖利地问:“你怎么知道?”
“思思,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掩盖不住的。”叮当一声轻响,应该是杨乐然把水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那你还来照顾我?照顾你的情敌?”武思思迅速反问,语气里满满都是不信,她不信女人能有这么宽容大度!
安奕鸣想不到平时阳光爱笑的武思思能用这么尖酸刻薄的语气说话,他深呼吸好几次才强压着住要冲进去的冲动。
“他不喜欢你,我们就永远不是情敌。”杨乐然仍然是淡淡的回应,她甚至伸手敲了敲腿,减缓肿胀的感觉,今天一天都是站着或是坐着,腿涨的有些难受。
话一出口,安奕鸣松了口气,只要杨乐然肯相信他,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他可以找谢敏全盘托出,不带武思思这个徒弟不就得了。只是,武思思刚刚闯祸,他就找谢老太换人,难免会被人耻笑是不够义气。可义气才几斤几两?哪及得上有杨乐然重要!
武思思冷哼一声,“你就那么笃定自信?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父母健在,家庭条件也比你好,他娶了我,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不,就算一辈子不奋斗也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武思思喋喋说了不少父母事业是如何成功、家族人脉是如何广泛等等,不是不知道武思思父母都身居高位,但这是安奕鸣第一次听武思思亲口说起家庭背景,也是第一次见她用出身去压人,代理事件遇到不公她没试图以此解困,倒是在和杨乐然的谈判中用到了,不知是酒精真的使人毫无顾忌,还是她对安奕鸣真的就志在必得?
“很晚了,你先睡吧。”
“你不用装出大肚能容的样子来看我笑话!”
空气又凝结了半刻。
“武思思,你我是陌生人。”杨乐然轻声说,意思很明确,在她眼里她就是个陌生人,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与她争。
忽视比不屑更伤人!安奕鸣在屋外,无声地说了句漂亮。
年轻的武思思哪里能受得下这样的气,灼灼逼人又趾高气昂地说:“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我自信在外貌上优于你,况且我还能帮他,能帮开律所,招揽客户,能让他走上事业的巅峰。他这样的男人,需要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成为他的战友。”
安奕鸣啧啧称奇,他真的是小看了武思思,她话说的直接难听,却并没有说错,他确实不需要温柔持家型的老婆,而是需要在精神上能够相互扶持的伴侣,不过,她武思思也小看了安奕鸣,即便武思思家大业大,能够对安奕鸣的事业有所助益,甚至能够左右安奕鸣事业未来发展方向,安奕鸣也不需要靠婚姻与武思思这样的富家女拉上关系。如果,安奕鸣爱一个女人,她一无所有或是家财万贯都不会影响这份爱,更不会影响安奕鸣表达这份爱,真正影响他爱人与否的是思想上的共鸣,这也不是指专业上的互通有无,而是思维方式的琴瑟和鸣。说难听些,武思思的精神层面不足以和安奕鸣并肩。如果真的需要一个扶着他跨过龙门的女朋友,几年前的高桐是比武思思好太多的选择了,当然,高桐并不喜欢安奕鸣这样冲动型男人,安奕鸣也不喜欢高桐这样强势型女人。
安奕鸣很不理解,如果他那么容易就能被武思思从杨乐然身边挖走,那么她就不怕未来他会被另外一个武思思挖走吗?安奕鸣听到杨乐然又叹了口气,并没有回应。
武思思哼了一声,又说:“你不用装大度,我告诉你,这场仗,我打定了,也赢定了。”
杨乐然拖着伤腿,慢慢往门的方向走,脚步声有些沉重,“我不怕!”
安奕鸣希望杨乐然能多说一点,哪怕只是些宣示主权的话,她回应这么平淡好像显得自己不那么重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