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然一愣。
“我求你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她们所有人都劝我忍忍就过去了,再过几年鲁胜也死了,永平也大了,好日子就来了。可我等不了,这样的日子,一天我都等不了。”郑晓两只眼紧紧盯着杨乐然,眼里有光,仿佛是盯着救命稻草一般。
杨乐然很为难,且不说这件事她应不应该帮忙,她要有足够的能力帮人,才能伸出援助之手,否则,郑晓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而且这请求来的太突然,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你可以报警,还可以,还可以离婚……”
郑晓双手捧着杨乐然的手,切切求着,“没有用的,我报过警,警察说这是家务事,他们管不了,我还去过法院,可在法院要有结婚证才能离婚。乐乐,我求求你。你不是本地人,你帮了我,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真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找不到你的,你帮帮我,帮帮我……”
正说着,杨乐然的手机一阵响,她逃也似地拿起手机,站到一旁去接,“喂?”
是安奕鸣,问:“家里的事还顺利吗?”
“都是长辈在处理,很顺利。”
应该是听出杨乐然声音里的不自然,那头的安奕鸣立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乐然也不可能当着郑晓的面说这件事,搪塞着,“没什么,遇到了一个老同学。”
“老同学?”安奕鸣很警觉,是男人的那种警觉。
“哎呀,你想多了,是女同学。好啦好啦,我挂了,回头给你打。”
杨乐然转身,看到郑晓坐在阴影里,看向自己这边,目光里有无助、有失望、也有羡慕,还有很多复杂的杨乐然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的情绪,杨乐然走过去,低声解释着,“你和他没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不需要离婚,也不需要赡养、扶养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公婆儿子,即便不报警,也是可以离开的。”
郑晓摇头,声音从刚才看到希望的亢奋再次低沉了下来,“我知道你害怕,你爷爷奶奶叔叔们都还在本地,你海岸那个疯子去找他们,你害怕对不对?你害怕!你害怕!”郑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斥责的尖锐。
“没有没有。”杨乐然心里涌起一阵自责,连连摇头。说她冷血也好,说她理智也罢,她是真的认为在这件事里,郑晓缺乏的不是离开的路径,而是缺乏离开的心理,她自己不想离开,谁也帮不了她。就算,她带着郑晓离开这里,甚至带回海城,给她提供吃住方面的帮助,郑晓就真的能够自立?反而,杨乐然认为,生活上的自立远不如心理上的自立,她应该获得心理医生的帮助。想到这里,杨乐然猛然想起韩遂就是个有执照的心理医生啊,“我可以找朋友……”
郑晓摇头的同时站起了身,“没事,没事,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还想吃豆腐脑,可以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郑晓离开的那个瘦削又孤独的影子,杨乐然瞬间就失去了理智的思考,脱口而出,“我帮你。”
郑晓回过头,眼里已经黯淡下来的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