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律师费是根据诉讼请求金额来计算的,诉请金额越高,律师费用越高,同样的,诉讼费也是与诉请金额成正比。不负责任的律师就会钻空子,在撰写诉状时就给诉讼请求注水,律师费是交给律师,落袋为安,诉讼费是交给法院,与律师无关。那些多交的诉讼费,法院不退,最后就变成了当事人的诉讼成本。
安奕鸣刚入行,一度以给当事人写诉状为业,某次就因为一时疏忽,使得当事人多交了好几千块钱的诉讼费,被谢敏好一顿批评。或许在很多土豪看来,这几千块钱还不够一天的零花钱,但是在大部分工薪阶层来说,这是需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挣来的血汗钱。事情是这样的,张三心善,借了50万给朋友李四,后李四不还钱,张三只能诉至法院,就因为安奕鸣少问了一句借钱后对方是否还过钱,诉讼请求金额写成了50万,而非还款后剩余的27万,差额近一半。
不要说什么当事人不说清楚关律师什么事?千万别忘了,这是专业问题,普通百姓若能了解其中诀窍,何必找律师帮忙?而正是因为很多诀窍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才滋生了许多“黑心”律师。
就在杨乐然和安奕鸣一一核对继承比例时,挂在门上的玩偶发出一声清脆的“欢迎光临”,抬头一看,竟是左近老吕复印件的老板,老吕。
安奕鸣当然不认识老吕,还以为是普通的顾客,杨乐然却是一愣,他来做什么?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也不能不给个脸面,不过杨乐然也不想和他虚应,直截了当地说:“吕老板,有何指教呀?”
老吕嘿嘿讪笑着,“我听说……”他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在安奕鸣身上打量着,他听说杨乐然店里来位律师,一连数天都在这里接待客户,不会是有同行来抢生意的吧?
杨乐然不明所以,安奕鸣更不明所以,他朝杨乐然耸了耸肩,表示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与来人没有半分交集。当着老吕的面,杨乐然总不能跟安奕鸣说他就是个黑律师吧,又笑了笑,说:“有事您直说。学生们马上就要考试了,需要复印的肯定多,别耽误店里的生意。”
安奕鸣脑中浮起一些零星的印象,他似乎想起来这个老吕是谁了。
老吕又是假笑数声,说:“前段时间有个学生找我。”
杨乐然和安奕鸣对望一眼,等着老吕的后话。
“嗯,来找我咨询一件麻烦事。说是他的女朋友,哦,不对,是前女友借了他好多钱,没写借条,问我能不能起诉,诉了又能不能赢。”此言一出口,安奕鸣彻底知道了老吕的身份,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是准备用他那些“特长”帮男孩“伸张正义”吧?老吕不知安奕鸣心中所想,继续说:“我告诉他,这个借钱的法律关系中,一要有借条证明借款合同,二要有交付证明合同履行,他这件事恐怕不好处理。小杨,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杨乐然一时哑然,这是要和她讨论案情吗?“吕老板,我不知道这些和您的复印店有什么关系?”
安奕鸣抄着手,把战场留给杨乐然,他看得出来,杨乐然对老吕没有任何好感。
“小杨,话不能这么说,你我都是商人,应该明白有市场自然就有买卖的道理。你看他,钱自己要不回来,到法院起诉也有风险,我不帮忙谁来帮忙?”话是对着杨乐然说的,视线却在安奕鸣脸上,老吕在这条街上十几年了,早就垄断了“法律”市场,决不允许有另一家复印店的出现,不,咖啡店也不行。
“那您准备怎么帮他?”杨乐然脸色暗沉了下来。
老吕脸上扬起一丝骄傲的神情,他确实没有法律职业资格,但正因为此他才能手脚轻便地做很多事,“先打电话,直接沟通,晓以利害嘛。或者找学校协调也行,什么班主任啊、系办啊、院办啊、团委啊、宿管啊,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上。还可以上网嘛,网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如果标题协商《法大女生被庇护欠债不还》,我相信学校会帮我催债的。还可以报警,虽然定不了诈骗……”
杨乐然打断老吕的长篇大论,说:“不立案呢?”
“啊?”老吕一口唾沫没咽下去,连连咳嗽。
“不是所有的犯罪线索,公安机关都会立案处理的。您不会再告公安局不作为吧?”杨乐然冷哼一声,语调与平日里的温和完全不同,“网络确实是平民的利器,但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有可能构成诽谤罪,还有可能因对他人人格权造成损害而承担侵权的民事责任。”
“你!”老吕没想到一向没什么话的杨乐然是个硬茬子,更没想到她居然也懂法律,看来这家咖啡店真的是抢生意的,“你、你、你……”
杨乐然做了个送客的姿势,说:“我希望您今天所说的,都只是说说而已,否则,我也有可能会报警,不对,司法局似乎更便捷一些。”
黑律师就好比无照经营,最怕的就是主管部门,所以杨乐然这一句话戳到了老吕的肺管子上,气得双手颤抖。
“我绝不做砸人饭碗的事,前提是井水不犯喝水。吕老板,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