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桐看着那个黑色的袋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眼前的袋子会蜇人一般,不肯伸手去拿,魏诺看看高桐又看看崔业伟,拿过袋子,打开来。
“我*!”只大略翻看几眼的魏诺狠狠骂了句,“你又被检察院起诉?又是强奸?”
高桐目光一闪,抢过材料来看,果然是几页刑事案件的应诉材料,这次的受害人是位年仅21岁的女孩,刚大学毕业,在婚房里遭遇崔业伟的强奸和抢劫,前者未遂,后者已遂。高桐看了一眼时间,是发生在魏品月案的前两个月,同一个小区,同样发生在水电工上门维修后,同样是受害人独自在家,同样是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受害人丢失的那串项链在崔业伟的工具箱中被找到,当然并不是完整的一条项链,而是三分之一条,经技术鉴定,与受害人手里剩余的三分之一条是同一条。
换句话说,新案件中抢劫罪算得上是证据充分,而强奸罪同魏品月案一样,检察院明知魏品月案一审被判无罪,却仍然起诉了两个罪名,或许是因为两起案件的相似相近,或许是因为魏品月案二审有新变化。就一般量刑规则来预测,抢劫罪要严重得多,但就一般社会规则而言,强奸罪要严重得多。
“什么意思?”发问的是高桐,她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若说之前所想只是推理,那么同样的被告人,同样的手段,同样的小区,无罪的概率是多少?
崔业伟一直盯着高桐看,看着她冰冷的面目褪去,生成另一副更加冰冷无比的面孔,心脏没来由地空跳一拍,“高,高律师,只有你能救我,真的,我没做,我有女儿的,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求你救救我,我是见钱眼开,但没做那件事。”
连这套说辞都懒得改,与前如出一辙。
“魏诺,送客!”高桐起身准备离开,魏诺连忙把那几张纸塞回到黑色塑料袋里,推到崔业伟面前,勉强一笑,算是告别。对于连环犯罪,又被逮到的,基本无救,这所谓的无救一方面是因为犯罪人多少有些变态的心理,一方面是面对同一个被告人再理智的法官也很难不做出“就是他”的预判。
绝望,崔业伟被绝望没顶,高桐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高桐面前,几乎是匍匐着抱住她的鞋,“高律师,求你,我真的没做,求求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高桐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动辄下跪的做派,完全不为所动,冷冰冰地应着,又说:“我还有事,请你放开手。”
“高律师、高律师,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她她还是个孩子,我不会……只有你能帮我,他们说只有你肯做无罪抗辩,也只有你才能拿到无罪判决书,求你一定要帮我,我女儿,我老娘……”
高桐忍着一脚踢开他的冲动,气愤到如此境地的高桐竟然还在想,这一脚踢下去就是轻伤,就构成犯罪了,这大约就是律师的悲哀,“魏诺,报警。”
“是。”魏诺应了句,作势要打电话。
崔业伟不情愿地松开手指,嘴里仍然碎碎着,“不是我,我没做,我有女儿……”
高桐半回身,“或许在法律上,你是无罪的,但事实上你到底做没做,只有你自己清楚,崔业伟,你走吧,这个案子我不会继续代理了,新案子不会,老案子的二审也不会。”
不管是基于道义还是考虑名声,高桐都不可能接崔业伟的案子,甚至她可以接受委托人实话实说,哪怕事实上犯过罪她也可以去打那个“证据不足”,毕竟律师不是道德裁判,但她接受不了说谎成性的委托人。如今回头去想,崔业伟根本就是这两起案子,或者说还有其他更多案子的罪魁祸首,他心理异变到人格分裂的程度,人前是默默无争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爸爸,人后却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起的狂徒,这样的人就应该关进监狱,一辈子。
“高律师……”
“魏诺,如果他还不离开,立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