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走到一组亮光覆盖了几乎整个画面的图像前:“这是?”
“超新星爆发时的图景。”顾念安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是百里海辰,心里说不出的惊喜,听他继续道:“恒星最后的归宿,它所喷发出的物质,又将开启新一轮的开始,死亡中酝酿新生。”
“噢!你怎么来了?没回去?”顾念安问。
“你希望我先回去吗?”百里海辰却反问,他手中戒指的鱼坠闪闪发着光。当逸琪跟他提起可以早些回去,并扯下蓝手链递给他,告诉他,可以马上抛下这里的一切,回到原时空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欣喜,看着沉睡的顾念安,反而有许多牵挂,看到她突然又消失了,更是觉得不好这样一走了之,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不是一直想回到原时空吗?又不想回去了吗?”逸琪问。
“要回去的,”百里海辰回答:“不是现在,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你要等她?”
“非等不可。”他并不去接逸琪递过来的蓝手链,却道:“这手链你收好,谢谢你的好意,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不同于你,那些来自原时空的过往我都已不记得,可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我有了想做的事,想等的人。”
逸琪看他这份坚定,跟当初,要来这远方的时候的,那份坚定一模一样,她便暂且按下不再多说,将红蓝手链串回成一束,戴在手腕,道:“好,什么时候想回去了,随时跟我说。既然你暂时不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那这里的一切便是要去受着的,这时空交集处的经历,如果不慎剧烈,这种影响产生的残痕,是会带回去的,包括诸如怪病的后遗症。”
“知道了。”百里海辰心意已决,他指上的戒指开始转动,感受到呼吸间心砰砰地跳跃声,时间停止,沿着鱼坠延伸的光路,他来到了这甲星的天文展览,穿行于星河闪耀间,看见女孩熟悉的背影,便停下脚步,走近来发现正是顾念安,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顾念安被他这么一问,心中不禁又升起几分期许,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是身处游戏中木晴角色的影响,那时候,云世界里的木晴对程辰辉,有过期许,在风无痕来的原初时空里,他与木晴,对彼此也有过期许吧。
随后对他说:“一时回不去吗?毕竟现在我们还被困在这云世界。”
她看不清他,从某个时候开始,她的多情竟也有那么多看不清感受不到,是因为压制吗?
她常常被梦境里的恐惧绝望等等困扰,而身心俱疲,无论在哪里都会这样,她去压制那些感受力情感的时候,会好一些。
自从她开始在这里续写木晴的情节后,因为那所谓的缺失记忆的影响,她的这些症状好多了,有时候,她会想要不就这样也挺好,但往往占上风的声音,仍是要去改变啊,即使前面荆棘满路,也要咬牙抱着流血落泪的决心,往前走下去啊,这是她此生的意义,至少是此时此地所能企及的意义。
百里海辰却是一眼,看到了顾念安的心思,只要他想,他就能读到她的情绪,但这种能力,好像目前只能对她是这样,他感觉到自己的共情能力在增长,想说些让她宽心的话,又不敢太去表露自己的心意,担心会吓跑眼前总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最近稍稍熟稔些,对自己放下点戒心的她,便道:“是得想想办法出去回到小城的主体世界,据说每次时空交集极大值时,在小城能同时看见听见,好多时空的奇景呢,我可不想错过。”
说话间,近身边的屏幕突然闪现白屏,顾念安有点疑惑,看着画面一点点随即由下而上展开,当显到一半多时,她屏住呼吸有点激动,当全部图像映现在她眼前时,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是……梦境……”
不错,这正是她熟悉的,或者说是她知晓的,木晴常看到的那个梦境的画面,星空,流光树,女孩,还有对面模糊男子的轮廓,她凑近看,那男子真的只是一个黑影的轮廓:“这个……他是谁?怎么会?”
她觉得记忆之河戛然而止,是木晴的还是自己的,已经混淆不清,确定的是,内心深处一方土地,好似被狠狠撕裂塌陷成黑洞,一个弱小的身影在黑洞的引力下绕着它加速度旋转,离中心越来越近,好希望有一种更大的引力,可以与之抗衡,将那身影拉离黑洞,而光的方向就是希望的方向,几秒后回过神,见百里海辰还站在自己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远处玉竹看向这边,光下没有影子,这是她的光影分身,听得背后有脚步声,登登登往这边来,坐在控制室里的玉竹,收回天文展的光影分身,她将自己的部分数据传输到云端,可以在另一个地点,形成个体光影,代替本身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玉竹看着,浮现在空中的顾念安与百里海辰,在天文展看着流光树梦境的画面,道:“欢乐在梦境里寻找真实,真相隐匿如梦境幻影,总有一天你要全数承受,连同避开了的。”
一种鬼魅的不平衡感,在玉竹心底涤荡。
凭什么屏幕上的顾念安,能抛开所有阴暗的过去,拥有无缝的明媚记忆过日子,而自己却没有机缘,修改记忆的机会,要一直从记事开始,就承受这缠人的可悲身世,并任由这些恼人的经历,塑造自己这般不讨喜的性情。
这样想着玉竹在屏幕墙上打开一个后台的控制界面,在上面编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