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娅如今下落不明,被青城警方悬赏通缉,不管他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严诚还是严峰都得不到任何消息,而以他的地位来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再多追问下去严诚和严峰势必会不耐烦甚至被他惹恼,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了,在芜县那个残忍的地方他护着年幼的宋乔娅整日风里来雨里去,早早就退了学,一个人打五份零工供给她上学生活,那个时候他一天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父母的死并没有让他们得以解脱,他们欠下的债只是转移到了兄妹身上。
那个时候他只想简单地活下去,一天三顿能有两顿热乎的就行,有个简陋的小房子给他们两个住,他会尽他所能布置得温馨,尽他所能给宋乔娅一个看得过眼的生活。等她好好学习,上了大学,找个对她好的男朋友成家,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了了,就算哪天过劳死,见到父亲母亲他也能骄傲地说,看,我一个人也能把她养得好好的。
他开始恨自己了,太纵容宋乔娅,觉得父母走得早,她没体会过什么父爱母爱,就想着自己尽力去弥补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她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生正直与人为善的父母若是知道宋乔娅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知道会伤心失望成什么样子。宋平靠着门一点一点滑下去,坐在铺着华贵地毯的地上,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敢去想。
订好的闹钟冷不丁响起,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把纸条揣进兜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酒店打上的车,他看向繁华的街道和各有心事的行人抑制不住地去想,要是警察能抓住他就好了,要是有谁能杀了他就好了,要是当初没有那么渴望活下去就好了。
车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口停下了,宋平掏出一百美元给了司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找了,自顾自地下了车往巷子深处走去。
到处都是堆积的废纸箱和已经开始流水的垃圾,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他向上提了提领子,遮住口鼻。
最深处有一间没有招牌没有门面的洗衣房,宋平对着纸条上的地址看了看,那一串英文看不懂,但数字对上了,他看了看眼前和周围砖墙一样颜色一样纹理并不明显的小门试探性地敲了两下。
“Who is it?”里面传来脚步声和女人嘹亮的声音。
“呃......I have an green apple.”宋平按照纸条上标注的暗号对道,庆幸严诚还算懂事,这几个单词基本已经用完他所有的词汇量了。
女人打开了门,看见宋平后咧嘴一笑,侧身让他进去。
屋内空间狭小,但四面八方几乎都有一个门,甚至地上还有个地窖的通道,宋平环视一圈后一个男人从悬挂的一堆衣服后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用扭曲的中文问道:“宋平?”
“是我,大少爷让我来的。”
男人摸了把脸挑挑眉,眼神有些奇怪,随后和女人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女人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宋平耸耸肩,大概听说了是严诚讨厌的人来盯着交易了吧。
“你坐,他们等一会才能来。”大胡子肌肉男用脚勾起一个矮凳甩到他脚边,他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狭小的空间内空气鲜少流通,又有一堆装模作样的旧衣服悬挂着努力伪装一个合格的洗衣房,加之胡子男的体味,宋平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过期腐烂的鲱鱼罐头里,挣扎的时候还灌进嘴里好几口汤,熏得他一个劲的反胃。
他妈的,他合理怀疑严诚就是故意整他才让他来这种地方的,他打死都不信暴躁的大少爷会亲自来这种比地狱还地狱的地方。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宋平赶紧站起身,跟看见了救星一样,迫不及待地等着交易对家的出现。
“This is blue banana calling.”贴近锁孔的位置传来了瓮声瓮气的暗号,宋平用被熏得迟钝的大脑反映了一下,神他妈蓝香蕉绿苹果的,都有病。
胡子男起身开了门,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口罩的男人弯腰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天花板干笑两声,又几里哇啦地说了几句鸟语,宋平快疯了,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枪对着他们突突扫射让他们要交易就赶紧的。
“All right,now let me show you a......surprise!”口罩男突然从内兜里掏出一把枪顶着宋平的太阳穴,笑着看向胡子男,胡子男倒是贴心,摊了摊手翻译道:“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宋平,上帝保佑你。”
顺手在胸前划了两个十字。
宋平慌了一瞬,突然又平静下来,挣扎都懒得挣扎,悉听尊便地闭上了眼。
有些心事真是不能一直乱想,指不定哪一刻就成真了,来的路上刚想着怎么今天还活着呢,现在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宋乔娅,这次再也没有人能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