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个夜已经熬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吧,去天台吹吹风可能会好一些。
她打开门走出去,路过严烁的房间时突然听到几声压抑的呜咽,于是驻足在他房间门口细细听,风声中果然夹杂着脆弱的哭声。
风声?
孟弦妜敲了敲门:“严烁,是我。”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床上鼓起的一个小小的包,正在颤抖,窗似乎是忘记了关,夜里风大,穿过窗户缝隙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
“严烁,醒醒。”孟弦妜快步走到严烁的床边,掀开被子把人捞出来,摸了摸额头,烧得滚烫。
严烁还在挣扎,深陷在梦靥中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红得诡异的脸上是被体温烧干的泪,留下了斑驳的泪痕,嘴唇紧抿,一片惨白。
风擦过玻璃的嘶鸣勾起了他关于旧事的回忆,加上白天在院子里贪凉没有穿外套引起的发热将他死死地困在噩梦中,孟弦妜叫了他三声后,他才渐渐醒过来,可烧得昏昏沉沉一时分不清梦和现实,他紧紧地抱住孟弦妜抽泣,浑身都在颤抖。
“乖,不怕了姐姐在。”孟弦妜走到窗边把窗关上,然后一只手把严烁抱了起来往外走。
严烁迷茫地睁大眼睛,觉得周围很黑,只能隐约看清孟弦妜的轮廓。
“......姐姐?”声音还带着颤,孟弦妜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问他:“我带你去找祁惑,你跟他先待在一起行吗,我去给你冲药。”
严烁点了点头,像是要找到一个支撑点似的靠向孟弦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猛烈的碰撞和爆炸导致的冲天火光随着哭喊声一起远了。
“祁惑,严烁发烧了我去给他冲药,他刚刚做噩梦了你哄哄他。”孟弦妜打开祁惑的门,把严烁放在他床上。
祁惑坐起来,放空了半分钟,然后带着刚睡醒有些沙哑却性感慵懒的嗓音叫她:“你歇着,我去。”
孟弦妜已经走到门口,摆了摆手:“我不会哄孩子。”
行,祁惑再次认命。
“下次换季的时候记得多穿点衣服啊,来,进哥哥被窝里,别冻着。”祁惑的手伸向床头侧边的控制面板,把空调关掉,然后掀开被子把严烁装了进去。
被温暖的被窝包围后严烁明显放松了下来,他低头往祁惑怀里拱了拱,觉得天旋地转,强烈的晕眩感和鼻塞让他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祁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能煎鸡蛋。
孟弦妜很快就端着药回到了房间,看见祁惑靠在床头昏昏欲睡,左手还在尽心尽力地轻轻拍着严烁,试图让他通过睡觉来减少痛苦。
有些好笑,看来他们两个在某些时候也是不太成熟的大人。
“严烁,醒醒,吃完药再睡。”孟弦妜伸手摸摸他的脸,散发着灼人的热气,严烁感觉到一丝凉意,不自觉地贴了过来。
祁惑轻轻把他拍醒,然后慢慢把人抱了起来:“乖,吃完药好好休息,明天的课给你请假。”
严烁听话地坐了起来,接过孟弦妜递来的药,面不改色地将一把五彩斑斓的药片和一杯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冲剂吃了下去。
在疗养院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不太用吃饭,不知名的一大把一大把的药一天要吃三顿,吃完就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睡醒了继续吃这些看起来就像毒药的药物,他其实都习惯了。只是幸福了这么久再次看到这些,免不了鼻子有些发酸。
心里没底,就怕哪天再次回到那种处境里。
“我......咳咳,发烧了,不能传染给你们。”严烁混沌的思维终于有一些清晰了,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想离孟弦妜和祁惑远一些。
祁惑拉住了他又塞进被窝里:“你这是风寒感冒,又不是病毒性的,再说我们大人的抵抗力比小孩子好很多,你放心睡吧。”
一挨上枕头严烁的眼皮就筋疲力尽地开始打架,终于在下一句话说出来前睡了过去。
“回去睡觉吧皎皎,我看着他,晚上再有什么情况我来搞。”“好,明天看看要是还没退烧就叫医生来家里看看。”孟弦妜亲了亲祁惑的眼睛:“睡吧,晚安。”
回到房间以后她躺在床上,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的房间很大,设施一应俱全,都是祁惑根据她的喜好重新装修的,大落地窗和带雨帘的开放式小阳台。
月朗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两点了,还是睡不着。她想起了孟女士在她小时候生病时总是整夜整夜不敢安睡,定上好几个闹钟起来看她的情况,她要是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就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能勾起食欲的东西,她难受得厉害了孟女士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抹泪,然后一个人带她去医院。
她觉得恍惚,有些不知所措的恍惚。
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开始,却已经失去了一大半,想念孟女士的时候只能整夜地睁着眼拼命去回想她还在的时候她们的生活,骗过大脑让自己好过一些。
真可恶,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毁灭。
孟弦妜抓了把头发,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