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卖馒头的刘一手,上次我没带散钞,跟他赊了十文钱的账,还没来得及还……”
“燕愁山上的仇家兄弟纠众聚党,自立称王,凭山险劫掠往来行商,因崖势逃避官兵和天狼教征讨,实是可恨……上次劫夺桃姑娘,也不知道桃姑娘逃走了没有,有没有又叫他们抓去……”
“还有……”
正待继续说,却听狱卒笑道:“你说来说去,你自己就没什么理想抱负?”
“没有啊……”
“好男儿,岂不当乘千里风破万仞浪?出将入相的富贵,封王封侯的得意,你都不想要?”
偃无师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前辈可曾见过山贼烧杀强掠的惨像……大唐国运渐昌,一十五位天命勇士浴血诛魔,才获得天下来之不易的太平,如若为了一己私欲,争权夺利,杀人如麻,又要有多少只求平安喜乐的无辜黎民死于非命,多少朴实善良的家庭妻离子散……狱卒前辈,你在此见惯了残忍血腥,这些对你,已经麻木了吧……”
“哈哈哈……”狱卒忽然放声大笑,“没想到,老朽竟还能见到你这样的傻瓜!好极了!”
“这声音……”偃无师忽然惊醒,“前辈是你!”
偃无师连忙向牢房外看去,外边哪里还有那个狱卒的身影。
“回头。”
偃无师转身看时,见金袍老者正立于他身后,大大的斗笠依旧遮挡着他的真容。
“前辈……”
“跪下吧。”金袍老者淡淡道,“磕九个头,这是我的根据。”
偃无师听闻金袍老者终于愿意传业于他,虽喜不自胜,但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
待得偃无师起身,金袍老者忽然抱住他道:“好了,现在,开始办正事……脱衣服!”
“什么?”偃无师惊道,“喂师父,我们都是正经人,你……”
金袍老人却已经将嘴凑了上来:“么……”
“啊不,师父我们不约……”
……不知过了几多时,偃无师才在草地上悠悠转醒。
但见周遭已是一派寂谷幽涧的山景,远处还有夹杂着月华奔跑的山溪在欢快地行歌,偃无师知道自己已出牢笼。
他翻身起来,不料却一跳五六丈高,将自己吓了一跳。
“醒啦……”金袍老人的声音由他身后传来。似乎不论什么时刻,他都喜欢在偃无师身后出现。
“师父……”偃无师心有余悸道。
“我方才渡了你一口三清归元气,你此刻的武功修为,已臻化境大成,天下已少有敌手。我将三界一十五大门派的道法和诸多帮派的武林绝学,以及上古时失传的诸多神技总共一百零八套玄功秘籍尽数封印在你周身一百零八大穴中,想修习的时候,便存思自己的模样在某一穴位片刻,心中自然就会出现那功法旨要。哦,对了,你一直求我教你医术,我把我所有的医理皆存在你极泉穴了,自己琢磨吧。好了,为师该走了,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完成!”
“师父请说!”偃无师恭恭敬敬道。
“将这面镜子保存好,万万不要弄丢了,有机会就带着它到海外傲来国的花果山,将它封印在十洲祖脉中,明白吗?”金袍老人递给他一面淡紫色的明镜,偃无师接过来看再要问时,但见金袍老人已消失无踪。
“师父,我要怎么封印它啊……”偃无师向着天地间呐喊道。
“时机到了,业缘自然成熟。记住,不要在镜子面前妄动贪嗔痴,如果镜子跟你说话,不论什么,千万不能相信它……”
金袍老者的言语如天外来音,在天地间悠悠回荡,只留下还有些分不清一切是实是幻的偃无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谷中恍惚……
许久以后,回过神来的偃无师凝望夜空,情不自禁地咏怀起来:
“老天,你坑我半辈子了,今天竟然这么好,你是不是改姓了……”
却话另一边,天宫的披香殿里,一个红发少年端坐于金线玉丝软塌上,怀抱一柄霜气萧萧的长剑,正阖目静修。
一个月了……”
少年睁开眼,呡了一口仙茗,无喜无悲地看着殿外漫天的繁星。
一个月来,每当休息的时刻,他都会静静反思一日的作为。
骨精灵为他谋了这份甚有钱途的差事,尽管少年百般不愿,但既然被逼着上位了,自然不能怠慢。
好在,天界之主算不得什么非常艰苦的差事,毕竟仙道家一贯主张便是无为而治,作为天界之主,玉帝的接班人,大唐剑圣剑侠客的工作也称不上多么繁忙。
一个月来,作为万妖之神,骨精灵时常不知所踪,偌大的天宫里,初来乍到的剑侠客没有几个熟人可以谈心。
按理说,他一个下界之人,虽有修行,但理应是没有哪一位仙卿会支持他当上天地共主的。
在北俱芦洲被骨精灵掠来后,剑侠客原以为,纵然她伪装为玉帝多时,她终究不是玉帝,罗天诸仙不可能一概不知。
天界与人间不同,天帝若要传此无极大位,必然要诸仙一齐同意才行。
然而,剑侠客没料想,他一来到天界,骨精灵就不由分说地为他在瑶池举办登基大典。
众仙家原本是反对的,这让剑侠客心中乐开了花,看来他还有机会过上垂钓江湖的闲散生活。
然而,到了瑶池,剑侠客却傻了眼。
骨精灵不见踪影,而站出来亲自为他加冕的,竟然是太清天太上道祖!
边上的西王母则一言不发,但神色显然是默许剑侠客成为天界之主。
罗天众仙鸦雀无声……
就这么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少年成为了天帝。
“为什么呢?”
剑侠客深深呡了一口香茗,百思不得其解地思索着这莫名其妙的登基大典。
陡然间,一道苍老慈蔼的声音由他身后响起:
“因为骨精灵承诺,只要你成为天地共主,她不会再兴风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