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宗磐的满腔怒火,召回谷神他居然一点也不知情,不是说共同主持三省事么?
况且,谷神本就是粘没喝一党,如今回朝官复原职,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其次便是对宗隽的不满,由尚书左丞相升迁太保,可太保并没有实权,夺去实权的升迁本就是一种欺骗,他宗隽竟然不言不语,难道就愿意忍受这种屈辱?
随着完颜希尹的入朝,宗磐一时间乱了方寸。
宗干将宇文虚中和完颜希尹召入府邸商议对策。
“自家年事渐高,又患病在身,皇上未经大事,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啊?”宗干说完,将目光投向宇文虚中,“国师熟读经史,满腹韬略,有何见教?”
宇文虚中原本也有些矛盾,朝中两派已势同水火,可主和的宗磐偏又不喜汉人官员,汉人官员也不喜宗磐。
自己却受到主战的宗干器重,还真是天意弄人。
直到见到了随着完颜希尹回朝的洪皓,经过二人的分析,宗干身边有完颜亶,如今谷神回朝,无异于如虎添翼,宗磐败局已显。
不如借机除掉不喜宋人的宗磐,进一步得到宗干的信任,若是大战在所难免,也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对于金廷这个有着几分汉家天子模样的小郎主,二人同样抱有期待。
“下官记得,黄帝四经中有这样一句话。”宇文虚中缓缓开口,“因天时,与之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希尹在一旁重重点头,“国师说的不错,事已至此,非断不可,迟断不如早断。”
宗干叹息一声,“处置太师,会牵扯到讹鲁观啊。”
讹鲁观也就是完颜宗隽,和宗干一样,同为太祖之子,血脉相连,终究有些不忍。
突然,希尹面向宇文虚中问道,“国师博古通今,周成王如何?”
宇文虚中一时愣住,不知完颜希尹为何突然问起两千多年前的周朝君王,便下意识的回道,“周成王乃贤君。”
希尹又问,“成王既为贤君,可为何要诛杀姬鲜?”
宇文虚中顿时反应过来,希尹是在用周成王杀姬鲜的先例开导宗干。
周武王死后,成王继位,成王当时年幼,由周公辅政。
周武王同母之弟姬鲜,姬度联合商纣王之子武庚叛乱,周公奉成王之命讨伐,最后姬度流放,姬鲜伏法。
宗干也明白希尹的用意,再次叹了口气,“讹鲁观追随蒲鲁虎太深,已不可自拔,若遭制裁,也是自食其果。”
听着话里有话,希尹问道,“那太傅还担心什么?”
宗干看着希尹和宇文虚中,缓缓开口,“自家担心的是,蒲鲁虎势力太大,斛沙虎(完颜宗英)是殿前度点检兼侍卫将军都指挥使,阿鲁补(完颜宗伟)是会宁府尹兼都总管,掌管武卫军。
他们既与蒲鲁虎是亲兄弟,又是死党,稍有差池,便会不可收拾。”
希尹一时都没有说话,太宗一系朝中势力的确强盛,尤其是御寨的禁军,几乎全被太宗一系掌控。
宇文虚中没想到宗干竟然决绝到如此地步,已然打算用兵。
完颜希尹想了想,“从外面调兵如何?”
宗干摇头道,“调兵需通过元帅府,挞懒为左副元帅,要挞懒调兵到御寨,岂不是引狼入室?”
“那能否不通过挞懒,派人直接找到右副元帅,请右副元帅发兵?”
宗干皱眉,“那该派谁去燕京?且不说满朝皆是蒲鲁虎的耳目,燕京至会宁三千里之遥,能保证数万大军北上而不被人察觉?”
宇文虚中适时开口,“下官倒是有个办法。”
“国师请讲。”宗干眼神微微一亮。
宇文虚中清了清嗓子,“下官举荐一人,可去燕京而不被人觉察。”
希尹也有些好奇,“何人?”
宇文虚中不卖关子,“洪皓。”
同时解释道,“光弼本就受小郎主器重,原先一时糊涂,如今随着丞相回朝,正好可以举荐给郎主,而太师不喜汉人,自然不愿光弼留在朝中,加之河南,陕西被左副元帅舍弃,河北,河东一片乱麻,正好可以借此让光弼前往燕京或是河北安抚。”
这也是他能想到给南边传信的最好机会,若是两人都在朝中,举手投足都会被监视,又离江南太远,宇文虚中不动声色的观察二人表情,整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宗干略一思忖,不由赞道,“这个主意不错。”
宇文虚中暗自松了口气,“至于右副元帅率军回御寨的时机...最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宗干再问,“先生以为什么时候最好?”
“七月!七月左副元帅必往凉陉驻夏(避暑),右副元帅可选一支精骑,日夜兼程,至多二十日便可抵达会宁城外。”
宗干大喜,“如此甚好!”
宇文虚中微微低着头,光弼贤弟,剩下就靠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