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不敢溜走,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功夫了得。
恐怕还没爬到那扇门之前,下一秒就要真的人首分家了。
她赌不起。
许是黑衣人的话奏了效,听着高低起伏的鼾声,长春终是坚持不住,在夜半时睡了过去。
小小的一团,窝靠在草堆的柱子上。
秋夜里有些发冷,在火光熄灭之前,黑衣人又扔了几块粗壮的木柴进去。
透过上升的热温瞧了眼。
“睡的倒是挺熟……”
他连着加了好些个木头,几乎是离的老远就往里头扔,那声音可是不小,“砰砰砰”的 ,愣是没把人吵醒。
可不就是睡的熟。
第二日,倒是忽然良心发现,没去将长春的眼睛给蒙上。
可却是让她见到了,比漠州还要荒芜的地段……
这一路上,除了山石便是枯草,连跑了几个时辰都见不着一处水源。
人还未到地方,长春便感觉到喉咙处开始干涩 ,有些沙哑。
马儿也遭受不住,仰着蹄子不愿再往前走。
只得停下来,最后一次补充吃食。
不远处的小坡上躺着个人。
衣衫破败不堪,两只手无力地耷拉下来,只剩一摊子白骨散落在地,圆滚滚的脑袋正对着她,上方残留了一小撮乌发。
末端系着红绳,看着年龄不大,像是个刚出阁的孩子。
她瞳孔微震,此番场景让她喘不过来。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隔了那么些年,再一次见到还是会心生恐怖,悲怜。
“流放的犯人,没到地方就死了也正常。”
“相比之下,能死在这里也是一种运气。”
要知道到了地方,活着的日子比死了要苦上千万倍。
甚至是生不如死。
早年环境比这还要恶劣,听隐藏此地的部下说,有些还年轻的孩子,还没到开工的地方就被父母寻了机会给磕在石墩上撞死了。
尤其是做官,犯了大罪的,能有几个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开赌,就是一个族。
说着 ,黑衣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在袖子上擦拭了几番,他看着长春的背影,有些迟疑。
在她转身之际,又迅速收了回去,别在腰间处。
从胸口摸出几张纸,塞到长春的手上,强行制住她的下巴,将其中一张,撕开沾了点水贴在上面。
片刻后撕下,留了个印记。
是墨色的方形印记。
“收好,一张只能保留十天左右。”他指着长春面上的印记说道。
每一个流放到此处的牢犯都会被执以“刺刑” ,根据罪名,形状和内容也略有不同。
长春摸了摸脸上凸出来的痕迹,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还是乖乖把那些纸张揣在怀里放好,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坏东西。
长春喝了口水,又吃了两张饼子才上马,黑衣人并未催她,反而站在那里,多等了一小会。
临走时长春又看向那堆白骨,心里边一阵发凉。
她已知道自己要被送往哪里。
是比当年的漠州,还要折磨人的地方。
这一次,长春没有看路,她自觉的蒙上那双眼睛,只听着道路两旁呼啸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