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人期待着出宫,一直到了圆明园还在讨论这件事,贞贵人隔着花影看宝瓶和宝砚热烈地讨论。
今年姜晏格外用心,在繁英阁中种了不少花草,从进入这宫门开始,一路花木扶疏,看得人心情极佳,然而贞贵人听着她们的声音,就开心不起来。
原本再过几年,她也能出宫了。
虽然在宫中没得到什么赏,但是月例银子都存下来了,出宫之后打着宫中出来的旗号,就算是家里不管,手头有钱也能去差不多的人家做正妻。
此时只能坐在这里发呆。
姜晏浇完花,过来坐在她旁边,“你在想什么呢?”
自从上次姜晏有了小心思被安陵容点破后,贞贵人就和他有了一点距离。
她曾经和姜晏志同道合,不知道怎么的想法就有了差异。
于是贞贵人只是笑了笑,“在看花呢。”
“以前做的最多的就是侍弄花草,后来芳若姑姑告诉我主子不能做这些活,碰不了花草,但见到这些花儿还是开心。”
姜晏不以为然,“芳若姑姑说得对,做了主子以后,谁还碰这些苦活累活呢?你这双手要娇养着,侍弄花草再美好,也是主子看才美好,亲自侍弄可是要粗了手的。”
贞贵人微微皱眉,“姜晏,你怎会如此想?”
姜晏叹气道:“不是我如此想,而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要做这个位置应当做的事情。”
“吉兰,你不可能出宫了,”姜晏的语气有点冷,“你我都是宫人出身,不努力些,不认清现实,如何能跟那些出身高官世家的娘娘妃嫔们相比?”
“你忘了我们连应有的份例都发放不足的时候吗?可是当时的俪妃只需要打发宫女去说一句话,内务府就得乖乖把欠我们的东西发足。”
贞贵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们以前在园子里时,不也是这么过得吗?其实,也没什么对不对……”
姜晏听到她细弱的声音,知道吓到她了,他声音软下来,“以前我们有盼头啊。”
贞贵人觉得姜晏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哭腔,猛抬头看他,只见他神色柔软地劝她。
恍惚间,贞贵人开始怀疑自己这样不主动不争宠是不是错了。
“那,我去给俪妃娘娘请个安吧。”贞贵人说道。
姜晏摇头,“我们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贞贵人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自从姜晏被江福海送去慎刑司以后,她就避着皇后娘娘了,之前海月算计皇后,还是姜晏提议自己去找证据告诉俪妃。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事事让姜晏拿主意,虽然有疑惑但也没多问。
桃花坞今年也养了许多花草,皇后见贞贵人来请安,握着她的手说道:“你看本宫院子里这些花,长得可还好?”
贞贵人道:“娘娘宫中的花草,自然是好的。”
“你熟知花草的习性,你可知干旱的时候,它们要怎样才能活下来?”皇后意有所指地问道。
贞贵人不觉得皇后是好奇花草如何侍弄,这是话里有话,谨慎回答道:“干旱的时候,自然需要有人日日浇水,悉心侍弄了。”
“是啊,这后宫里的女人就像是花一样,得不到宠爱便一日一日枯萎下去了,还是需要有人呵护才是,”皇后问贞贵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嫔妾懂了。”贞贵人只说了四个字,就不再多言。
皇后也不介意,“如若这花朵儿没人呵护,想要活下来便要自己想办法寻找雨露的滋润才是。”
贞贵人心如擂鼓。
皇后说的话,和姜晏说得一样。
再次回到繁英阁,安陵容屋子里的人已经都不见了,想必是出去打牌九之类的了。
贞贵人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看到姜晏还是忍住了叫她的冲动,反而叫了巧婵到自己屋子里。
贞贵人问道:“巧婵,你觉得在我屋子里做事怎么样?”
巧婵声音欢快,“小主脾气和善,人心地又善良,自然是好的,而且小姜公公平日里也对我们颇有照顾。”
“可我不受宠,你会觉得跟着我这种主子没前途吗?”贞贵人想了想还是问道。
巧婵道:“那种人自会另行攀高枝的,以前宫里常有这样的事情,奴婢也见过,甚至就是熹妃娘娘宫中也发生过,留下的人,比如奴婢,肯定是没想过的。”
贞贵人看向姜晏的方向,觉得自己想多了。
若是攀高枝,姜晏那样聪明的人,跟着皇后娘娘前途岂不是更好?
晚上,皇上久违地来到了贞贵人屋中,是今日去皇后宫中,看到桃花坞的花开的极好便夸了两句,皇后提起繁英阁里的花更好。
皇上忙于战事,有阵子没来后宫了,本想去看安陵容,听到皇后这么说,就顺路来看看珍贵人。
进了屋子,皇上便闻到了一丝淡雅的清香,正是最近京中时兴的鹅梨帐中香,内务府也采买了一批。
“兰儿。”皇上叫了一声。
贞贵人并不开心,但也会温柔小意地侍奉在皇上身边。
贞贵人宫女出身,也不似之前的妙音娘子那般还有才艺,纯粹是靠着与甄嬛相似的脸上位的。
如今正主与皇上修好了,他再看贞贵人就有些腻味了。
说了两句,两人的话头便道了安陵容身上。
贞贵人提起安陵容有些真心实意,皇上还来了兴致。
贞贵人便说起俪妃帮自己的事情,皇上道:“后宫这些人拜高踩低这种事常有,俪妃倒是发现得及时,看来让她协理六宫是没错的。”
皇上想起沈眉庄生产后一直还没升位份,是纠结到底是升熹妃还是升俪妃,如今静和公主也快一岁了,该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听到贞贵人说得这些话,皇上心里已经开始属意安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