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默然着,奇异的惊叹一声:“你别说,这还真挺像我家的。”他转头朝徐宴之贱气的笑道:“停职在我这住着是不是需要交点银钱?咱们这次也算有难同担,算你们少点。”
徐宴之未分他眼神,盯着茶炉中翻红的茶水走神,熏香绕茶香萦了满室,一派安逸祥和,于是也顺利成章的渐渐阖眼倚在雅案的栏杆上。
苏祁这头床偏,也瞧不见他的脸了,便没了命似的喊他名字,几声下来人还是没动静。温苑秋蹲下调香火位置,埋头已笑了半天,这才同他说:“都昏四天了,你也不觉渴和饥,省省力气,琅冬熬了鸡汤,喝点?”
苏祁重舒一口大气,颓倒在软枕上哀声道:“不是不让你们住,我怕我爹找上门抄家,我买这地方偏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倘若他真要查了,锦衣卫的手爪子能伸到疆域外去。他早晚要被抓回去,停职是在本部待命,哪能到处乱跑,我本就不在乎这一官半职,没了就没了。他是正儿八经考的,没了能再去考?”
“有何不能。”雅案上的人动了动身,绒毯下一刻便顺着滑落地上,一派懒态恣意,哈欠连天:“这几日你夜半梦魇的话,真不少,杀这个抓那个,仔细想想当真是能放下?你要侠义,去军营不成,被束手束脚难释真性,要公正,都城之外千里之内怕是难有你的去处。”
“我从不曾怙恶坑害人,要个公正有这般难吗。”苏祁不忿,却知道他了解自己,说的句句实话。
苏祁说:“前阵子我在都城逮到罗纮生卖瓷器,看质釉和彩绘都是宫廷专造,就知道他肯定是窃了宫里的东西出来卖,但就我一个人见着了说出去也没人信,把他带回去后还没问,就被人捞走了。”
语焉满含愤愤怨气。
“罗家家主......”
徐宴之还未说话,苏祁便插上来说:“不是我杀的,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我不摸清证据心里不舒服,就找人仿了我爹的令去了罗家搜,什么也没搜着。”
两人没再说话了,苏祁轻嗅着浓香顿感头脑昏沉,阖上眼欲睡去。温苑秋便端着个药碗进来将他摇醒,说:“没有甜的垫口,一口闷吧,皮肉都烂了你不怕疼,谅你也不会怕苦。但喝药前还是吃点东西垫一垫。”
苏祁没说话,喝了一盅鸡汤后又将药一口气饮了,他眉头蹙成团,埋在被褥上难耐的直捶床沿。
搁下碗准备躺会去,屋门又被叩响,此次是槐木急匆匆的进来,递给苏祁一封信笺,说:“方才有人来了,说是喜事,给了封信就走了。”
苏祁困意尽退,猛地直起身,屋内的人屏息盯着他开信。
“穿的什么衣裳,长的什么样子?”
槐木摇头说:“没穿锦衣卫的衣裳,是个矮个子,生的有些黑。”
不是他熟悉的人,他呼出一口气便将信笺粗暴撕开,一见装在里头的红色,心如雷电般鼓动不息,他阖眸将信笺抓成团抛到徐宴之身上,自己倒进床榻里,闷声说:“我不用看了,肯定是婚帖,我爹就这般想让我成婚?俞氏不行了就换下一个,这次又是换了哪个世家女。”
他将软枕压在自己头上,遮盖外面细碎杂音。
“罗筱芾?”
“是罗氏女。”
温苑秋同徐宴之面面相觑,眉心同刻蹙起。苏祁猛然直起身,已是难觉相信,复问道:“你说谁?我和罗氏女?我爹怎么说的?”
“婚书已经签好,留下的一页纸上只有一行字。”
徐宴之悠悠开口念道:“需守缘契,往事过错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