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武晋面前,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道:“哎呀,这不是武大人吗?在这做什么?”说着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手抽出武晋手里的刀,笑道:“武大人访问王府怎么还带上刀了呢,这身上的铁皮子穿的也妥帖,看来不是做客,难得我能逮到武大人,不如切磋几下。”
他的语气冷肃,瞬间变幻的脸色令武晋暗自咽了咽口水,抬眸看到苏祁眉眼带笑,很纯粹,以为他是向着自己的。
武晋连忙行礼,义正言辞的说道:“苏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府中藏污纳垢,末将特来搜查。”
苏祁佯装不知,沉吟一声:“哦?武大人言之凿凿,那不知王爷藏的什么污,纳的什么垢?”
武晋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祁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将绣春刀抱在怀里,沉声道:“武大人可有御用搜查令?”
给他这么一问,武晋只觉汗流浃背,想来事情的风头不简单了。
“末将没有。”
“那武大人是奉了谁的命前来搜查?手中可有证据?”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武晋溃不成军,他沉默片刻,硬着头皮说道:“朝中多有传闻,连弹劾的折子都一堆了,苏大人可千万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蒙蔽了。”
“所以呢?武大人私自带着刀剑和士兵就闯入王府,一无证据二无搜查令,到时候皇上知道了,武大人可担的起滥用兵马军权的罪?”
武晋冷汗直冒,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考虑到锦衣卫会来,光是靠着苏祁的身份和地位,他就已经可以夹着尾巴滚蛋了。
“武大人还愣在着做什么?走不走都要被皇上问罪,留在这给王爷添堵吗?”
“苏大人说的是,末将这就走。”武晋低着头,朝身后的军士挥了挥手,走的时候脚步飞快,已经没了来时的那种桀骜气了。
没等温深时说话,苏祁开口道:“可能是那头的人知道王爷将于盛带走了,就编造出了弹劾王爷的罪名,然后编排武晋来王府上搜查,王爷按兵不动就好,到时候我去宫中跟皇上解释。”
“多谢苏大人。”
苏祁道:“武晋虽然有勇,但也实在愚蠢。”
温苑秋看的出神,琅冬看到温深时和阿禄往后院走了,她拉着温苑秋就跑,生怕被发现了,自家郡主又少不了被王爷一顿批斗。
傍晚时分日沉西山,徐宴之才踏着天色转暗的那一瞬,步履稳健的直直走进府中。
门口的家仆恭敬的跟他搭话:“少爷,刚巧用晚膳的时辰到了,不如去正堂吧。”
“不了,我回屋里换身衣裳。”
等他换好衣服撩帘子进来时,桌上人做齐了就等他一个。
“抱歉,府衙找我有事,回来了晚些。”
宋苑打量着他,说道:“好久没有仔细瞧过你了,是不是又长高了些,怎么感觉这衣裳又大了,哎哟,不会是操心案子人瘦了吧,这可不行!往后让厨房多加些菜来。”
“好,多做些肉。”苏祁应道。
温深时一听宋苑这话,一下就找到了话题,他将筷子一搁说道:“娘,这还大啊,我感觉他身上这个衣裳,都能塞进去两个淼淼了,穿着方便吗?”
宋苑“啧”了一声,说道:“你们都是习武的,跟宴之能一样吗?又不舞刀弄棒,穿的随性点多好啊。”
温苑秋连忙出声阻断他们,唇角一扬笑吟吟的说道:“娘的眼睛真是跟量身尺一样,咱府上的铺子被娘打理着,都成了临川第一布衣坊了。”
宋苑被她哄的心情大好,温苑秋说的也是实话,宋苑年少时有经商的头脑,也很有独到的见解,宋父思想开明也乐意自己的女儿走出家门,自己的能力也能在她这薪火绵延。
若是宋苑的父亲学着世俗教条将她囚于笼中做一只金丝雀,她也不会在后来遇上温宏远。
那时温宏远和温宏哲是储君之争中最有竞争力的两个皇子,两人关系一度十分僵冷。
先皇国历,元德二十一年时,温宏远被他兄长的簇拥者诬蔑、暗杀,一路带伤逃到了远离都城的肃州去。温宏远那时心凉了半截,他以为是温宏哲派的人杀他,为了储君之位。
而温宏哲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在权势和血亲之间抉择,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血亲。
就算并未一母同胞,但也是一起长大一起念书的,温宏哲怎么会舍得同室操戈,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就是这个时候,宋苑跟着父亲在肃州运购货物的路途中,不经意的救下了晕迷的温宏远,将他带回了临川。
他身边只有一个护卫跟着,隐去姓名和身份一直在宋家住,渐渐两人便开始生出情愫来,温宏远就把自己的身份和心意跟她诉之于口。
夺嫡之争,人尽皆知。
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宋苑不会不知道,但比对他身份更惊讶的是,听他说自己压根对储君之位没有任何兴趣,只想执剑走天下。比起坐在高座上君临天下,他更喜欢自在快意的人间烟火,但赡养他的母妃却一直想要他去争抢,他是重压在身,迫不得已,才去争权夺位。
宋苑便疏导他的思绪,最终将他的愁苦都解开了。
刚巧,温宏哲亲自来寻他,同他解释并非是自己派人害他,他也顺应了内心跟温宏哲说自己并不想做皇位。
跟温宏远相比,温宏哲能文能武,也有谋略,他更加适合做皇帝。
两人携手回宫,温宏远也不管自己的母妃如何失望,表明了想法退出了夺嫡之争,就算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失败者,但那又如何。
最终温宏哲当上了太子,而温宏远去找先帝求来了赐他临川的封地,也力排众议娶了商人之女宋苑。
两人初见是感激,相处是倾心,再见便成了亲。
都说门不当户不对,但他置若罔闻。
即便在王府上什么都不缺,宋苑依旧追寻自己的梦想,温宏远一直支持她,从不会嫌弃她不像大家闺秀那般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会女红。
这才是他认为的门当户对,互相理解互相扶持才是举案齐眉。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真正有情的两人终是被拆散,海棠花开花败,赏花弄月时也只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