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笑着恭维，可手上却放下了茶盏，连一口都没有尝过。
倒是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女子浅浅啜一口，声如黄鹂的赞道：
“好茶！老爷，这比我从前喝过的所有茶都要好呢！”
孙国公那阴沉下来的脸色总算是阴转多云，暗自腹诽道：
恒哥儿是个不识货的，好在他身边跟着的是个有眼力见的！
可孙亦恒却似乎是不高兴了，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沉沉的语气里暗含警告之意：
“规矩些，主人家的茶怎么能如此随意评价！”
那女子手指似乎是一抖，手中的茶盏和盏盖轻轻触碰，发生一声清脆的响动。
“是……”
女子的声音低低的，有些认错和害怕的意味在里面。
孙国公在一旁暗自打量着这两人的相处，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孙亦恒在今日这个场合带她来的用意越发的觉得扑朔迷离了。
按下心头层层疑惑，孙国公清了清嗓子，与孙亦恒寒暄起来。
询问孙亦恒远在老家的父母身体可康健，这个年下有没有将兄长嫂嫂接过来一起过个团圆年的意思？
还问他这些年在外放之地过得可还顺遂？家中妻室和儿女如何？妻室是哪家大人的千金，这次可有跟着他过来京城？
如今他们住在何处？家中下人奴仆可有采买得当，他在京中有相熟的人牙子，可以介绍给他。
又问了问他初来京城，吏部里的事情可还顺遂？上司和同僚性情如何，可有为难的地方？若是有的话，大可与他这个叔父开口，若是能帮得到忙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面对这个多年不见又年岁不小的侄儿，孙国公可以说是费尽了毕生的口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愣生生的说了几盏茶的功夫。
比起孙国公洋洋自以为优越又带着些许心虚和试探的寒暄，孙亦恒则显得老成持重许多。
端坐在座位上，平和着眉眼，噙着看不出情绪的笑意，一句一句的答着。
既看不出亲近的意思，也看不出疏远的企图。
孙国公越是说下去心里越是没有成算，他反而看不懂自己这个久不曾见面的侄儿了。
说了许久，说到孙国公面前的那杯金瓜香茶都见了底，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孙国公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始终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的那女子，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
“侄儿今日登门，作为长辈的我本不该开这个口的……奈何叔父实在是什么门路都想尽了……”
“叔父是想说皇后娘娘的事情吗？”
还没等到孙国公把话说完，孙亦恒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含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打断了他的话。
孙国公面皮僵了僵，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
孙亦恒笑了笑，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神色难以掩饰紧张的国公爷，忽然心头横亘了他多年的芥蒂和不甘都释然了。
心里头开阔，孙亦恒面上的神色越发的从容淡定了，甚至端起面前已经冷了的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反问道：
“国公爷不觉得皇后娘娘在冷宫中，反而是一件好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