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不知从何说起，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语言说：“蓉娘，我发现我成了自己鄙夷的那种人。”
“我曾有个婢女，她犯了错，我打算利用她的错误为我所用，她弱小无助，只能卑躬屈膝听从于我。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欺压女子的人，是不是我变了？”
蓉娘听了表情严肃了许多，问：“那婢女犯了什么错？”
说到这个顾梦就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能直说，加工了一下描述道：“她未婚先孕，想要把这个孩子栽在我亲人身上，被我抓了。”
“那你想怎么利用她？”
“我……我把她送出去，想让她生了孩子后，利用他们掣肘孩子的父亲。”顾梦说出来觉得有些惭愧，做法太阴险了，蓉娘估计会不屑吧。
蓉娘眼中闪过讶异之色，问“那你伤害他们了吗？以后会伤害他们吗？”
顾梦沉思，他当时踢了一脚柳绿是为了自保，后来也救回来了，应该不算伤害。以后他也只想备着做诱饵，但肯定会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的。至于妨碍他们相认，刘金那厮不是良人，柳绿糊涂又没主意，进了刘家只会被欺负，而跟着他能独立地活下去，说不定会活得更好，应该谈不上伤害吧。
他想了一遍，肯定道：“不曾也不会。”
蓉娘又问：“那怎么称得上欺压呢？”
顾梦被问住了，他迟疑道：“可是她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虽然有缺点，是鲜活的一个人，现在的她本分了许多，但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蓉娘道：“她不是因为你处罚了她变成这样的，而是因为自己被人所负，未婚产子，受世道所不容，才会转了性子。压迫他们的是那个负心汉和世道，不是你。”
顾梦听到这里，突然豁然开朗。是啊！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他想利用柳绿母子，所以有心理负担，又因为不愿受柳绿的磕头谢恩，才会把她的转变归因到自己身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竟然要蓉娘说破才想明白，真是越活越笨了。只是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她都这么可怜了，我还要利用她的，是不是不仁道？”
蓉娘嘴角上扬：“确实不仁道。不过这世道每个人有他的价值，你雇佣一个长工，难道不想着他给你干活？她犯了欺主之罪，又未婚先孕，换个主家都不会有性命在，你只是利用她，已是仁慈。再想太多，就是圣人之境了。”
顾梦听了有些唏嘘，蓉娘说的有道理，在现在这个时代，主家对奴仆做到他这样真的算仁慈了。只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他心里的标准不同，他对人分三六九等的社会有强烈的不适，帮助了人也不想被磕头感恩……这些，在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而如今，他要保护自己的利益，就只能暂时遵从这个社会的规则，不然很难活下去。
他的心结也解了大半，其余是他可能一辈子都无能为力的部分，就不拿出来烦扰蓉娘了。
顾梦又有了精神，让侍女取来精心挑选的几匹布料相赠，比着蓉娘的身材，分享他设想的款式：“这里打个褶子好不好？这样活泼些，你喜欢白色可以理解，天天穿那么素净多无趣。”
蓉娘笑着应了：“我拿回去让人做了，下次穿来给你看。”
顾梦想象着蓉娘穿上的样子，期待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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