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宴席结束,皇帝走,众人散,空荡荡的长长殿堂在夕阳下竟有些落寞。
皇家别院行宫里。
木郁有些疲惫和烦闷,所有的一切都无从施展,宴会排布的过分密集,他找个缝隙插进去几句话都不行,做的最多的便是遥遥相敬一杯,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正恹恹的躺在那里听着探子的回报。
“王爷,简单查了一下,没有任何出入。赤焰国小公主确实受宠,并且民间口碑很好,无一不称赞她是福星。只是有一点疑虑,她的生母早亡,若单单是皇帝的宠爱却还能在宫中如鱼得水,细细探究起来让人不解。”
木郁问:“你知道还不查?”
探子的背立马就躬了下去,“王爷息怒,实在是皇宫如铁桶一般,难以布置。”
木郁气笑了,要不是国内其他几个王爷逼的急,人手不够,他这些天还指望他做事,只能暂且忍一下:“你是个蠢的吗?宫里那个深线可以转明处了,再顺势发展几个。”
探子马上回答说:“王爷英明。三皇子那块儿私下有一些产业,都不是他在管理,他外祖父是安商的建立者,实力雄厚,若是没办法拉拢天下客,要不要跟安商碰碰头?赤焰国此时尚未立储君,朝堂虽然着急,但并没有多少动作,不少人还在观望,支持三皇子的也不少。”
木郁嗯了一声。
“还有,水万虞这里没有查到哪个是月华君的人,盯着他们的人来报,水万虞作息规律,也不召见什么人,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像是单纯来签订盟约的。”
又继续说:“天下客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说什么时候见面,要不要准备一些礼品聊表诚意?”
木郁斜了他一眼,他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
最后他说道:“此番宴席,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一般,在市井百姓之间时时报备,还没结束大家都在疯传赤焰国将顶级国家宝藏一分为三,说什么的都有,风头正盛,尤其是永久缔结百年友谊的话题,让大家对自己的君王赞不绝口。有褒就有贬,对咱们木苍国不太友好,这要不要扭转一下?”
木郁嗤笑了一声,一个垃圾也能宣传成宝贝,真是人言可畏,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让人把这个藏宝图拿了上来,本欲打开但是突然想到到时候回去不好交差,而且若是大家都没打开,百年之后自己木苍国反倒是个另类了。
待人离开后,木郁盯着这个“藏宝图”发呆,他还是不相信如果是宝藏赤云白能这么大度,还一分为三。
良久,他的私心占了上风,拿起了小刀,自裂口处轻轻的刮拭上面的石蜡密封,小心翼翼,生怕蹭破了那层年代久远无比脆弱的牛皮纸。
渐渐的刮出来一个角,他仔细揣摩了一下没看懂是什么,于是继续刮。
随着画卷渐渐露出全貌,是非常艰涩难懂的古字,木郁实在想不出来这样的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是流行过的。
看着看着入了迷,眼睛瞪得直直的,脑中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头晕头痛的要命,手已经在不自觉的捶脑袋,腿脚的发抖,尚不自知,仍旧沉浸在羊皮纸卷上面的文字中。
木郁的额角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流,鼻子上也冒出了很多汗,衣服宛如在水里洗过一般,湿漉漉的粘黏在身上。
他的贴身小厮在门外喊了半天,“王爷,传膳吗?”
始终没有得到回复,眼瞅着天都黑了,贴身小厮怕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悄悄的推开门看,发现自家王爷像个雕塑一般在桌子前面,一动不动,叫也没有反应。
于是他走上前来拍拍木郁,“王爷,传膳吗?”
发现木郁神情特别不自然,浑身湿透了,肢体僵硬,吓得他一探鼻息,还有呼吸,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开始大力摇晃,企图唤回木郁的神智。
木郁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拼命的大口呼吸。
想动动身体发现动弹不得,格外僵硬,“我这是怎么了?”也说不出话,只能勉强对对口型,口干的要命。
“水,水。”好在小厮机灵,马上倒了水喂给他。
约莫过了一刻钟,堪堪能挪动身体,他一低头发现了那个羊皮画卷,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掉到了地上。
贴身小厮赶紧去扶他,把木郁扶到了床上,问“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木郁摇头,还在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见王爷如此执着,就去烧水打算让他沐浴更衣。“王爷,小的去烧点水,您这都湿透了,等下洗洗换身衣裳,再给您传膳。”
在刚刚神智不清醒的时候,木郁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四肢慢慢的缩小,几乎变成了头发丝那么细,只有指甲盖那么长,接着身体也逐渐缩小,再缩小,最后好像成了蚂蚁一样,他双手高举这一个庞然大物,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只能举着,不能放下。
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板子,两个柱子支撑着立在地上,鳞次栉比,密密麻麻,他碰不得,一碰就是干涩的、令人想呕吐,也不能靠近,一旦靠近就喘不上来气,于是他只能在缝隙之间举着压迫自己的东西,摇摇晃晃的走,一步一步十分艰难。
有个念头告诉他,不能停,不能停,停下来就要完蛋。
他拼命的走,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过去之后是一团又一团的线,在一个又一个太师椅底下,总是不经意的缠到他的身上,有时缠到胳膊上,有时缠到头上,有时缠到脖子上,那些线越来越多,甚至变得越来越粗,木郁在这个没有尽头的路上,用尽自己的意念,一点一点向前淌过去。
根本没有柳暗花明,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意志力越来越稀薄。
好在他醒了过来。
命还在。
贴身小厮把水打了进来,木郁的衣裳已经半干了,拒绝了他们的侍奉,他脱了衣服泡在木桶里,把头潜进水里。
在空气散尽时有濒临死亡的感觉的时候露出了水面。不对,不是这样的感觉,刚刚还要在窒息一些。
反复几次仍然没有刚刚的感觉,木郁懂了,除了身体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抑和苦难。
他现在有点儿相信这是宝藏了,看不懂的文字,较强的迷惑性,保护色彩浓重,他匆匆洗了洗,换上衣服出来,喊了贴身小厮进来。
“李向,传膳。”
李向带着人鱼贯而入,马上摆满了一桌子,“下午叫您一直没应,眼看着天黑了小的自作主张……”
没等李向说完,木郁打断了他,刚刚的念头更坚定了。
把其他人打发了出去,只留下李向。
木郁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一边看李向看羊皮画卷的反应。
只见他刚开始看的入迷,还扭头问:“王爷,这是什么字呀,小的不认识。”
木郁让他仔细看看,专心点儿。
没过一会儿,木郁发现李向开始眼神呆滞,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然后开始无意识用手敲脑袋,拍胸口,随后再也不动,浑身开始抽搐抖动,出虚汗。
木郁试探性的小声喊了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反应,随后他走进近距离看,李向眼神虽然呆滞无神,但是瞳孔散大,隐隐面部有些狰狞。
他实在好奇,还能有什么反应,一边提笔记录,一边观察。
后面再无其他发现时,他估摸了一下时辰,还不到自己的三分之一,他便打算等一等。
过了大概一刻钟,他打算拿本书等的时候,听见李向开始极速的喘气,拼了老命想把空气吸进去,没几下人就头一歪从椅子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