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吃的糖都能被班主任一眼发现，可以让家长喝到办公室里足够的茶。”黎罗抬起手肘支开了身边越贴越近的同桌。
讨得没趣的代宁修将视线转向窗外，似乎教学楼外那年老大树的粗壮树枝尖梢上下晃了晃。
也许是为了躲避视线而惊鸿飞走的鸟儿。
代宁修不以为意，转而看向了黑板：“黎罗，今天还是你的值日呢。”
“什么？我没空去帮老师拿教材资料，你帮我去！”黎罗奋笔疾书中。
“那就让我给你补习。课间午休？放学后？在你家？还是去我家？你选？”
黎罗认真地皱起眉：“为了学习你找了好多借口。我不愿在你们之间闪耀无知的灯泡光。”
“那放学别走，说定了。”代宁修兴致勃勃地担起了值日带班。
黎罗也在此时发现，只要代宁修离开教室，班上的嘈杂声就更大了，而这时的声音，会让她不安。
因为只要她有意无意地回头，会一不小心和同学们对视。会听到些许，谈论着她的只言片语。
“暴发户。”“家里都是没地位的无业游民。”“她和校草在谈恋爱。”“她能及格都是抄代宁修的。”“代宁修只有眼光不好。”…
黎罗把作业完成，看了一眼壁钟，还有时间，整理了一下全部纸页，交在了学习委员座位上：“这是我的，还有代宁修的。”
“一份作业上写两个人名字不就好了。”
黎罗听闻，眨巴着眼：“作业如果是结婚申请书，我是犯了懒，学委你是犯了罪。”
一瞬，在学委背后互相抄大题的几个男生停了笔，抬起头来，朝绿脸的学委苦笑了一下，把她的那份作业以及他们的卷子都放回了她的桌上。
黎罗闭上嘴，默默回到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座位，还有身边的空缺等待到自然的归位，她就觉得安全了。
因为整座学校，她除了代宁修就没有第二个朋友。
“你今天画了什么？”代宁修在课间闲来无事就翻翻黎罗的草稿本。
每次几节课完后，她的本子上又会更新不少短漫。
“一只帅气的骷髅找到了他生前爱着的，血肉之躯人类女孩。他想念她，关照她，跟踪她，还想把她带去死亡之地和她长久在一起的故事。”黎罗说道。
代宁修挑起的双眉渐渐放下：“你是看了《僵尸新娘》还是《圣诞夜惊魂》？”
“都没看过。”黎罗拿回了草稿本，继续涂涂画画。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这次的更新，画的比较草。”代宁修观察黎罗的表情。
黎罗突然放下笔，双手握在一起，对着看不见的空气祈祷：“我愿用我的十点智商换绘画技能的天赋点，未来请一定让我和莘纶哥哥一样成为自由职业画师！”
代宁修懵了：“我是在问你的心情，你为什么会认为你没画好是技能欠费了？”
他的面色稍稍变冷：“你也不用凡是都以你哥哥为目标，眼界高一点，选一个更优秀的人为榜样才更有帮助，不是吗？”
黎罗瞥见代宁修手上几张小测的卷子满篇红勾几乎满分，她无动于衷：
“我的心情和平常一样。如果我能拿到和你一样的分数，我的目标也不会变的。”
“那你也可以选择，既要成绩也要理想。”看上去代宁修又要推荐自己的补习大法了。
“不，我到点就放学回家，找我哥哥和猫咪玩。”“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去看骷髅或者僵尸的电影呢。”
“不，我可以回家和我哥哥一起看。”“那我呢？”
“你可以边学习边看电影啊，人学合一，其他人存在就是打扰。”黎罗对他竖起大拇指。
“从初中到现在都有人在传我们俩在恋爱，你很困扰吗？”代宁修突然直率转折。
“不，我只是你忠心的跟班。”黎罗笑得坦率，“老大，咱们恰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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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拥有意识时，雨声入耳，春雨似乎声声击入耳畔一般清晰。
黎罗睁开眼，就看到了校医室的天花板。
她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交叉摆放在胸前，一身整齐且直挺挺地躺在硬板床上，像是被人刻意摆出了入殓姿势。
失去的记忆让黎罗惶恐地打开双臂，从病床上坐起来，拉开了帘子。
“黎罗。”“啊！”
代宁修就站在帘子后面，悄无声息，仿佛闪现而来，吓得黎罗差点滚到床的另一边去。
“你怎么了？”“我怎么了？”黎罗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看时间，已经快要放学了，她在这里躺了一下午。
“哦，我就说吧，她没有食物中毒，应该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她睡得太少，导致中午突然晕倒，需要多休息。”校医倒来了热水。
“我晕倒？”黎罗把手放在自己脑袋上，没有任何不适，就是平白无故地晕倒补了一场无梦觉。
代宁修听到校医的诊断和嘱咐后似乎依然不够心安，他问：“你中午在食堂吃的什么，你没有选和我一样的菜，去了其他窗口。”
“我啊，我…”黎罗细细回忆——
黎罗手拿空盘，和代宁修一前一后进入食堂，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新菜式的窗口开放，还没有学生排队。
她的路线一拐就走到了窗口前，低头把盘子递了进去：“麻烦帮我装这份…”
黎罗愣住了，她看到了一位个子高大，肩宽惊人，身穿白色制服顶着高帽戴着口罩的食堂大叔，有一双非常惊艳的蓝眼睛。
“您好！”他礼貌且精神地回应，像是军队士兵回复军官般正经，一大勺满溢的糖醋里脊装载进里黎罗的盘子，“请慢用！”
“…谢谢。”黎罗双手捧回了盘子，心想：好像不需要加其他菜了。
再然后，黎罗就从校医室复活了。
“菜有毒？我已经死了？”黎罗回头看看床上，没有遍是鲜血的画面或是自己冰凉的躯体。
“我一直都守在你身边。”代宁修说道，“…除了下午一节昆虫研究的选修课。”
校医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学校的饭菜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大家都在吃。现在你也醒了，还有不适就告诉我，没事就可以准备放学了，我也要下班咯。”
“只是有一个人…”黎罗疑惑，学校里有蓝眼睛的学生吗，还是校外兼职的人？
不论是因为什么，她都成功逃了一下午的课，这就是胜利。
她很快就消除了这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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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米的长柄连接流线弧的弯刃，水晶般的冷兵器散发着彻骨寒凉的窒息气场，稳握在手中，矗立在雨滴间，与主人卡乐莱斯的身姿一样锋利威武。
“黎罗她，很危险。”
卡乐莱斯翻转手腕，扛起镰刀，用手机录下他的语音报告：“通过观察。黎罗今世的出身平凡，却被恶鬼豢养十年，被邪魔监视六年。”
卡乐莱斯那包裹着漆黑皮手套的手指拉扯一下胸口前的领带：
“他们隐藏身份，潜伏在她身边各有企图，至于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鬼怪，还需细查。
这将是我被派来此区域驻守的第一大案，我将执行平衡生死、平息动乱之责，铲除现世中残留的怨灵恶鬼，决不能让混沌鬼怪影响凡人生活。”
他言辞正义，谨慎稳重。不过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放纵了私心。
卡乐莱斯脑中还在不断回想不久之前，他翻窗进入校医室，银白的短发没带入一丝雨滴，皮鞋也没印下一点泥泞。
身躯穿透过了帘子，他站在了黎罗的床前，静静观赏着沉入深睡的女孩。在他透彻的蓝眼中，一切过往都不是秘密。
他能查阅灵魂印记，观察人类表皮下的灵魂光点，其中记录着人生重要选择和记忆。无论如何转世，身形改变，灵魂的故事都累积在此。
目光随黎罗五官的线条移动，翻阅到那灵魂中他苦苦寻觅的与他相交之的印记。
“对，是你。我找到你了。”
在下课铃声响起，走入校医室的脚步越来越近之前，面前的黎罗正像安眠宁静、不受纷扰的人偶。
卡乐莱斯冷峻的脸上绽开笑意，轻握她的小手重新放置，再整理她的发丝后，门外脚步声停，黑色的身影推门而入。
而空空如也的帘子外仅风拂过。
“某种不祥，刚刚来过。”
代宁修自言自语地站在黎罗身边，他漆黑的瞳中，带着威胁信号般的红点游转至眼角。
一只细小的红背蜘蛛，爬出了他的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