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的咬唇,揪着麻布僧衣。
可那人也是丞相之子,朝中文臣,是与她同在尘世,能在朝堂上见她,可直言道爱的人,而他,尚且还在佛门中,却又不伦不类。
他是什么……
无父无母,长在寺中,没有家世,更无身份,有的只是一个少年高僧的称号,如今也不算得了。
与那人相比,他才更难堪。
想到此,纯一死咬住唇。
近日只生出欢喜和关切的心如同掉进了苦水中,被束在其中,浸泡着,酸酸胀胀。
他没有身份。
仅有的法号,也只会将他和她隔开。
纯一觉得嘴里都发苦了。
他眼睫上扬又垂下。
该怎么办?
如果…
纯一猛地抬起眼眸。
如果他还俗,是不是便可以,也能像那人般日日见她。
既已生了情爱,还破了清规戒律,不能一心念佛,又怎能再于佛祖之下,当个空门人。
心已不空明,有了爱欲和贪痴。
便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街中,崔予怀和大理寺卿从告示旁离开。
“崔兄,我没骗你吧,陛下当真要亲自领兵”大理寺卿说着。
崔予怀沉默。
“你该信任陛下,能揪出叛贼,将九死一生的郭引救回来,陛下是极有魄力的,绝不会莽撞行事。
而且也该相信霍行洲和西北的万千士卒,他们不会让商国的君主出事。”
崔予怀依旧沉默,就在大理寺卿以为他要一直闭口不言下去时,他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不相信陛下和兵将,只是,北狄并非礼仪之邦,其人不受开化,向来蛮横,领兵的首领更是嚣张,我只是担心……”
余下的话崔予怀说不出口。
大理寺卿听着也沉默了。
过了会,他打起精神,宽慰着崔予怀,“臣子无能,以致国君出征,但陛下并非是纸上谈兵之人,有真学实操,我们现在只能盼着她大胜而归。
自古征战,耗时损物,人人心忧,且最是寻常百姓苦痛,为臣当官,当一心为民,我们能做的便是待此争端结束后,不让之类事再生。”
崔予怀默不作声,突然,他向前走去。
“崔兄,你要去何处?”大理寺卿追着他。
崔予怀大步走着,来到了相国寺门前。
他看着大门。
人人都道相国寺有神佛保佑,诚心许愿后,诸事如意,那他今日再拜一拜,求众神保佑,慈悲为怀的佛祖显灵,保她平安。
大理寺卿跟上来了,他本想开口询问,但在看到相国寺的门匾后,闭了嘴。
崔予怀提步走进去。
马车终于回到了相府,秦玄知慢慢走下来,站在门口的婢女便走了过来。
“公子,夫人唤您去她院里”婢女小心翼翼。
“嗯”秦玄知应下。
婢女悄悄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丞相夫人就坐在椅子上等他,在秦玄知进来后,忙拉住他,心疼的瞧着。
“不过几日,我儿便消瘦了”
“母亲”
“今日总算出来了,可是给陛下祈福去了?”丞相夫人开门见山。
秦玄知也不惊讶,点头。
“同我坐下来说”
丞相夫人拉着秦玄知在桌旁坐下,又吩咐着下人,“去安排厨房送饭来,多做些公子爱吃的菜。”
婢女欠身走出去,关上了门。
这下房中只剩丞相夫人和秦玄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