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嫔突然无从说起,五阿哥...五阿哥之事也是皇上看着并参与了的,万一再说下去,岂不是又陷入了自证的泥潭?
婉嫔颓然倒下,怕到了极处。
“皇上,臣妾对您来说,和寝殿里的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有什么分别?用过便忘了,抛之脑后,将来也只是妃陵里一个不起眼的亡魂,生前死后都不得您关注,我不过是,想要得到皇上的一点关注罢了。”
越说婉嫔越发觉得委屈,恐惧到了绝处反而生出无限的勇气来,更何况说出这些话,她很痛快。
又怨又爱,婉嫔泪眼朦胧也要瞪着皇上,“人人都得过恩宠,凭什么一般都是宫女,白蕊姬得宠了,春嫔得宠了,现下便是惇嫔也得您多夕恩宠。更别说如今的皇后,宫女出身,却能力压贵女,走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臣妾不甘心啊,不甘心这一辈子都为人所弃,我不甘心自己白活一场。皇上,您去年给我过生辰您还记得吗?十月十四,您派人送了我十卷丝绸,可是我的生辰是十二月二十啊!”
皇上忽的正视起婉嫔来,见她哭的悲切,心里却一丝波澜也无。
婉嫔更加气愤,她膝行至皇上面前,紧紧抓着皇上的腿,无比贪恋的靠了上去。
“皇上,这样真好,臣妾终于离您这样近了。皇上,臣妾想要被您记住,哪怕只有一次,我知道自己卑微,宫女好歹还是八旗出身,而臣妾只是王府侍女,得了您一夕恩宠才得以苟活至今。我知道我的卑微,我知道自己受了不该有的福分,可我也是女人,我也会痴梦,我就想被您记住一次,一次就好。”
婉嫔呜咽不止,却唤不起皇上半点怜惜,他静静看着婉嫔,轻声道:
“朕知道皇后的出身多令你们瞧不起,可你们谁都不知道朕为何会宠她。因为她从来不以自己的身份为低贱,出身而已,并不能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了。皇后曾对朕说过,出身只是一个人的起点,若是一个人出身卑微,却能获得成功,那不正好说明她比别人优秀许多吗?反过来也是,若是一个人出身富贵,却依旧一事无成,只想着吃祖辈的老本儿,那真真是最无能的了。这个道理,玫嫔懂、惇嫔懂,皇后更懂。偏你以此自戕,就算想激烈一次,也不得要法,害人害己。”
婉嫔安静下来,呆愣的看着皇上,任由泪水顺着已不光洁的脸蛋滑落,半晌找不回自己声音。
“你看似恭谦,实则是你无用罢了,否则也无你今日的诬告。你既想成为皇后那样的人,又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你嫉妒她,是也不是?”
婉嫔喏喏的,声音虚无缥缈,“原来皇上都知道,臣妾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心里的恨竟是那样多。这数十年来,在臣妾最寂寞的年岁里,是皇后在皇上身边春风得意,是她独自享受着皇上的温柔与缠绵。恩宠、儿女、富贵...她都有了,而臣妾,什么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皇上背过身去,看也不看她,“你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必定会得罪皇后,所以你干脆说了朕最在意的事,专权恣肆。”
婉嫔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又哭又笑,仿佛要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去。
皇上哀叹了一声,“尽忠,将她交给皇后处理吧,朕不想再见着她了。”
婉嫔去了永寿宫里,没人知道嬿婉同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天一亮,有一顶小车载着人去了五台山了。
至于人是死是活,谁知道呢?
生前都没有人关注的人,死了更不会有人关注。
唯一战战兢兢的,大概只有颖妃了吧。
毕竟自己的安排一一落败,就像悬在头顶的剑一日一日落下,不知什么时候拿柄剑就落了下来,戳她一个透心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