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亮掉入淤泥里,再出来已浑身泥泞,怎么洗也洗不掉。
还会有人将之当作心目中的那轮月亮吗?——
逼仄狭小的出租屋里,昏暗潮湿,蚁虫四处可见。
“哒!”
“哒!”
“哒!”
一声又一声沉重却响亮的切骨声响起。
每一次都令这个充满铁锈味和酒臭味的空间微微震颤。
握着不太锋利的菜刀的那只手骨瘦如柴,毫无半点血色。手臂上还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疤淤青。
砍得久了,便不可抑制得颤抖起来。
过于瘦弱的身体和贫乏的体力让其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顺着那只手往上,宽大的校服掩盖了女孩皮包骨的身体。
同时也掩盖了她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累累伤痕。
女孩整个人,只有露出来的手掌和脸,还是完好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男人还要做一些表面功夫。
栗微月靠在门板上喘息着,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接着又举起被砍出几个缺口的菜刀对着地上的肉块狠狠砍了下去。
肉块还很新鲜,一刀下去便有一些血不可避免地溅出来,落在栗微月脸上,身上。
室内浓重的酒味和垃圾味原本就很不好闻,如今又加上这浓到窒息的铁锈味,更加令人作呕。
栗微月早就失去了理智。
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切得再碎一点,再碎一点。
这样外面的那些大黄狗才会吃得比较方便,比较快。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每砍几刀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要不是今天他喝得烂醉如泥,又一脚绊到她布置好的绳子,一头撞在桌角上。
她还真的没有力气将他解决。
他没有钱,住的地方很偏僻,同时也是一个很乱的地方。
随时都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栗微月家里这点动静根本不足以翻起一点水花。
她砍了好久,才勉强将这些肉块剁得稍微小一点,叫大黄狗吃下是够了。
外头有好多条流浪的大黄狗,每天都不怎么吃得饱。
今天她就请它们吃一顿大餐。
将肉块分装到好几个黑色大塑料袋里面。
栗微月走进狭小的浴室里,带着裂痕的镜子里,女孩惨白的小脸上满是鲜血,加上那对乌黑没有一点生气的眼珠子,愈发渗人。
打开水龙头,水流很小,一开始还有些黄,混着泥沙,后面才稍微清澈干净一点。
栗微月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水往脸上泼,越洗越用力,像是要将脸上一层皮都给搓下来。
她像是不要命似的用力地搓着自己身上溅到血的地方,然后将沾满血的校服脱下来扔到一边,里面是一件短袖校服。
脏。
好脏!
脏死了!
校服原本是蓝白色的,可惜已经穿了很久,洗到褪色发白了。
将身上所有带血的地方洗干净,栗微月再次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她同样死气沉沉地与她对视。
没了长袖校服的遮掩,手臂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便暴露在空气外。
她瘦到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若不是天生就是冷白皮,恐怕早就因营养不良而皮肤蜡黄了。①
栗微月那张惨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她的眼睛早就没有了神采,看什么都像是在看死物一般,令人不禁脊背发凉。
今天室内没有了那个男人的叫骂声,便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栗微月去自己的小空间里翻出自己最新的一套校服换上,将散乱的头发梳好重新扎起来。